"长住"遗体仅龙华殡仪馆就超百具 有的涉案涉讼
图片说明:老人的死亡证明复印件上清楚地标着死亡日期是2004年，迄今达11年。/记者 肖允
日前，本报刊登了《为争遗产兄弟阋墙，老父殡仪馆停尸11年未火化》一文，很多读者心中五味杂陈。文章见报后，老大余龙希望能把两个弟弟召集在一起商谈一下，“只要能把父亲火化掉，兄弟之间，什么事都好商量。”
据悉，像余大祥这样长时间没法火化的遗体，仅在龙华殡仪馆就有100多具。而类似现象在上海其他一些殡仪馆里也普遍存在。这些长时间没法火化的遗体，给殡仪馆的日常工作带来了很大困扰。
余龙称打算找弟弟谈谈
昨天上午，余龙给记者打来电话。他觉得是时候找两个弟弟谈谈了，一定要把父亲的遗体火化掉，“不能让父亲遗体长期冻在殡仪馆里，让人笑话。”
余龙爱人也表示，这个问题拖得时间太久了，让他们一家背负着沉重的精神包袱，“父亲早一天入土，我们就早一天解脱。”
因为长期不联系，余龙说，他的确不知道两个弟弟现在的住址。余龙爱人说：“我们商量过了，打算通过派出所，去查弟弟的住址。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事，只要他们愿意坐下来谈，什么事都好商量。”
昨天中午，余龙来到辖区派出所，向民警求助，民警非常热心地接待了他。“对方说，老余，你身体不好，不要自己跑了，有事打电话。我们找到你两个弟弟后，就给你打电话。”
最小弟弟曾来探望余龙
据悉，余龙最小的弟弟得知哥哥余龙身体不好的消息后，曾经上门来看望过，但是没有见到余龙。
对此，余龙的爱人予以证实。大约在2013年清明节前后的一天中午，余龙患病在家午睡。“当时我家的门面租给了一位女士开裁缝店，她告诉我有个人来找余龙，她不认识，就没有让那个人进去。”
余龙说，后来得知弟弟曾来看望过他，他很感动也很懊悔。
“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在我生病的时候来看我，我很感动。”他很希望能和两个弟弟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关于父亲火化的事情。
昔日调解员愿再次奔波
昨天，漕河泾街道的人民调解员黄红梅看到本报报道后告诉记者，虽然余龙的爱人此前对她有些不当言语，但是她并没有往心里去，“只要双方当事人有调解意愿，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热心为他们家的事奔走。”
余氏三兄弟的和解，并非调解员受辱而搁置，而是因为他们在遗产处置问题上没有达成一致才搁置的。黄红梅还指出，当时街道一直在跟各方接触，但并未提出具体钱款分配的调解方案。
黄红梅说，2013年左右，余龙的二弟曾经告诉她，父亲火化的事，是他们的家事，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只要老大余龙召集他们坐下来协商，再大的事情，都可以解决。
遗体“长住”现象很普遍
据悉，像余大祥这样长时间没法火化的遗体，在龙华殡仪馆就有100多具。类似现象在上海其他一些殡仪馆普遍存在。
“余大祥在我们殡仪馆，不是存放最久的遗体。”龙华殡仪馆一位负责人说，最早的一具遗体，是2002年进来的，比余大祥还早两年。
这些长时间没法火化的遗体，除了像余大祥这样因家庭纠纷引发的，还有一些涉案涉讼的，以及一些外来务工或就医去世的人，“一些来沪务工或者就医的人去世后，遗体被送到殡仪馆来，虽然后来警方也找到了家属，但是，对方出于各种因素，一直没能来处理，导致长期滞留在殡仪馆。”
这些遗体的长期“驻留”，给殡仪馆的日常工作带来了很大困扰。一位殡葬工作人员说：“为了让这些遗体早日火化，让亡灵入土为安，我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跑法院，跑派出所，跑街道，跟各个部门协商。有些放置了十多年的遗体，当年的经办人调走了，或者退休了，新人不了解情况，工作难度相当大。”
记者获悉，该殡仪馆一位姓俞工作人员，曾经为了余大祥火化的问题，多次到辖区街道和派出所协调。余龙证实，这名工作人员的确曾两次到他家里了解情况。
[记者手记]
让老人早日入土为安
再次见到记者时，余龙惊讶地说：“你头发都白成这样了！”
记者说：“都11年了，头发能不白？人生能有几个11年？”
11年前，也就是余大祥去世半年后，记者第一次来到漕河泾，听余龙讲述他父亲的事。那时候，他家屋后的小河边歪歪斜斜地长着一些灌木。门前的习勤路两侧，是一些破烂陈旧的小房子。还是那条小河，还是那条路，而今已面貌一新。
余龙的生活也有了很多改变。除了糖尿病导致他不能工作外，妻子也在附近找到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大女儿已经工作，小女儿读高二，成绩很好。
然而，在余龙家的板凳上刚一坐下，11年前的那股沉闷气息立刻又涌了上来。
11年，也许我们身边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是，没有改变的，依然是他们兄弟三人之间的矛盾；当然，还有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他们三个人的血脉之情。
11年过去了，余龙父亲余大祥的老邻居、老朋友，很多都已搬到了别处，无法联系。除了至亲的人，似乎已经没有人还能想起这个操劳一生的老人。
可是，他这三个至亲的人，他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却在他“走”后11年，仍然无法让他安息。
如今，余龙已经60岁了，他的两个弟弟也不再年轻。为人父母，将心比心，他们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女？如何安享自己即将到来的晚年？
这让我想到了《二十四孝》中记录的崇明县一个孝亲奉老的故事：清朝时，崇明岛上有吴氏四兄弟，小时候因家境贫困，父母不得已把他们卖给富家为奴，以求一条生路。他们长大后，个个勤奋节俭，赎出卖身契，各自回到家乡，盖起房舍，娶妻成家。这时，他们已理解当日父母之苦心，争相供养父母，以示不忘养育之恩。子孙、儿媳也是百般孝顺，二位老人得以安享天年。
愿余大祥老人的三个儿子，让老人早日入土为安。
●律师观点
老人遗嘱可安排遗体处置
针对余大祥无法火化的困境，龙华殡仪馆相关负责人说，除了等待三兄弟和解外，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确实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上海刘春雷律师事务所叶萍律师表示，余大祥的遗体，的确只有他的直系亲属才有权处置。对于无名、无主遗体，公安部门在法医鉴定后，可直接通知殡仪馆接运、火化。但余大祥的遗体并不属于这个情况，他有家属，任何部门都无权越俎代庖，在不通知亲属的情况下，擅自将遗体进行利用或火化，否则就伤害了亲属对于死者的感情。实际上，这也恰恰是殡仪馆的困扰所在。
叶萍说，尸体是身体的死后延伸，对尸体的保护是对人身体权保护的延伸。毫无疑问，死者生前基于自己的人身，享有对自己尸体的处分权。这可以通过遗嘱的形式，由其亲属或遗嘱执行人来实现。然而，余大祥的遗嘱中，只对自己名下的财产进行了处置，而没有对自己的遗体处置权进行明确。因此，他的三个儿子在处置父亲遗体的问题上，享有同等权。
不过，叶萍律师强调，对遗体处分权的行使，要受到法律和公序良俗的限制。余氏三兄弟将父亲的遗体留在殡仪馆，并不能说他们触犯了什么法律，目前也的确没有法律来限定他们要在多长时间内火化老人遗体。
该殡仪馆负责人说，从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有关部门应该制定一部法规，为遗体的“安息权”提供相应保障。该负责人说，老人在为自己的遗产处置做打算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对自己的遗体处置作出安排。
●网友留言
一息飘灵：兄弟之间友爱一点不好吗？不要太计较了，都大方点，先把父亲的事情弄好。这世道互相帮忙的只有亲兄弟，别什么都斤斤计较，生活会更美好！
举报Brady：我想他们的儿子现在应该有50-60岁了。他们准备让老父亲等着孙子去处理吗？
Arietty：我们赤裸裸的来，父母千辛万苦抚养长大，老了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番茄：还是殡仪馆起诉吧，至少先火化了入土为安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