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工作也能贷款 "贷款学英语,就像挖个坑等着你跳"
■称无论有无工作有无积蓄都能贷，但事后还不上讨债公司就上门
■借贷人退课不成还陷入“信用破产”，办不了信用卡也无法贷款买房
2012年冬天，尚无工作的余先生，听信了华尔街英语业务员的推介，贷款近4万元，购买英语课程。之后因工作地点换到江苏昆山，陷入退课难的窘境。
因为退课纠纷，他在支付了8个月的培训贷还款费之后，决定停止还贷，不想竟因此陷入了“信用破产”困境——“不仅信用卡办不下来，就连买房都无法贷款。”
相比无法贷款的苦楚、催债公司的谩骂，对他家人的骚扰更令他惴惴不安。
像余先生这样因在培训机构办理“培训贷”，最终因课程纠纷转嫁到还款问题，进而遭遇“信用危机”的案例并非个例。一名学员说，培训机构在推介这些培训贷时，就像挖了一个坑，诱骗你跳下去，等到你想爬上来时才发现茫然无助，且充满风险。
贷款学英语遭遇催债
2012年12月24日，余先生从先前实习的单位拿到了一笔劳务费，走在人民广场附近，遇到了推销华尔街英语的业务员。
“我当时还没毕业，也没工作，根本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手头只有刚刚从实习单位领到的6000元劳务费。但是华尔街英语的业务员说，这些都不要紧，他们手头有很多金融机构，只要我把这6000元作为首付款交掉，就可以为我提供信用贷款。”余先生说，当时他在该业务员的鼓动下，竟鬼使神差地贷款近4万元，购买了华尔街英语业务员推荐的课程。
这意味着，他从2013年1月开始，每个月要还款2000多元。
“虽然我走出店门就后悔了，但想到自己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余先生说，那时，他在实习之余，不得不到处打工挣钱还贷，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8个月。
2013年夏天，他在昆山花桥找到了一份工作。
“当时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学习，而且从花桥往返人民广场的教学点，路上耗费的时间很长，我就跟华尔街英语协商能否退学退款，但华尔街英语不同意。”
协商未果后，余先生便不再去上课，华尔街也没有退钱。2013年9月开始，余先生暂停了每月的还款。
“一开始，我跟华尔街英语之间相安无事。可是，第二年开始，问题慢慢显露出来了。”余先生说，当时有人到他们公司推销办信用卡，“公司里有近十个人填了表，同事们陆续都收到了办理的信用卡，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收到。”余先生打电话咨询后，才得知自己的征信出了问题，上了“黑名单”。
2014年，余先生在花桥买房，当时因为正在创业，资金很紧张，他就想从银行办理住房按揭贷款，“我几乎所有材料都提交了，连贷款保险都办掉了，但银行最终告诉我，审核通不过，问题出在我的征信档案上。”无奈之下，他只好全款购买了住房。
相比无法贷款的苦楚，最令余先生担忧的是，贷款公司的讨债方式——他们竟找了专门讨债的人，找他本人以及他的家人讨债。
“讨债的人先是打电话骂我，骂得很难听，先前他们一骂我，我就挂了电话；几次以后，我就开始录音了。”余先生说，后来，他们干脆打电话找他父亲要钱，“我父亲吓一跳，问我学个英语怎么就要这么多钱！”
催债信发到借贷人老家
像余先生这样，因在华尔街英语等培训机构办理“培训贷”，最终因还款问题遭遇“信用危机”的并非个例。
仇先生也遭遇了类似的催债，而且对方还把催款信发到了他老家，“说我研究生毕业还不能糊口，靠借高利贷度日，把我父母吓坏了。”
晨报记者查询发现，给余先生贷款的公司是中银消费金融有限公司，该公司成立于2010年，是国内最早的4家有牌照的消费贷款公司之一。在该公司网站上，记者看到贷款条件需有正式工作和稳定的收入来源。
但余先生表示，他在贷款时，根本不具备这些条件。
3月10日下午，记者在中银消费金融有限公司，收听了余先生当时在华尔街英语办理贷款时的录音：2012年12月24日晚7时05分左右，中银消费的业务员先后三次跟余先生通话，第一次通话是告知余先生5万元的贷款额度通不过；第二次通话是告诉余先生可以贷款4万多元，但受限于余先生自身条件，贷款期限只能有24个月。第三次通话是确认贷款，询问余先生的个人信息。
余先生在电话里告诉中银消费的女业务员，他当时在某报关公司工作，月收入3500元，收入进工资卡。实际上，余先生当时只是在这家报关公司实习，而且当时已经结束实习。
在电话中，中银消费的业务员曾要求余先生将工资流水单，交到华尔街英语的门店，但余先生后来没有交。
记者在企业信息查询系统中，并没有找到这家报关公司的任何信息。市场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说，即使该公司已经注销，或者吊销营业执照，相关信息应该依然可以在系统中查到。
记者询问中银消费运营服务部负责人祁先生，在审核余先生的材料时，是否会对这家公司的信息进行查询？既然余先生后来没有提交工资流水单，为什么依然放款？
祁先生说，他们跟华尔街英语合作，很多前期的审核工作都是由华尔街英语做的，他们这边都会原则通过：每个公司都会有自己的风控系统，因为余先生此前没有任何信用记录，属于“白户”，鉴于所有信息都是余先生亲口说的，所以他们就采信了。
培训首付都可以分期付
晨报记者调查发现，近年来，几乎所有的培训机构，都在竭尽全力向学员推荐培训分期贷款，且贷款金额巨大，其中包括很多没有任何信用记录的“白户”。培训机构只向他们描述了贷款培训后可能迎来的各种美好前程，却从没有人告知他们，万一发生纠纷，可能面临的“信用危机”。
3月13日，晨报记者以顾客的身份，来到华尔街英语闵城路店。一名课程顾问为记者规划了一套6万余元的课程后，积极向记者推销学费分期业务。
他说，首付只需5800元，接下来24个月，每月只要还款1900元左右，就能享受英语学习了，并能得到相应的赠送课程。
“我担心，万一还不上怎么办？”记者透露，自己当前无业，且没有什么储蓄。
“你可以做兼职，如果你英语学得好，我以后雇佣你也没问题。”这名课程顾问如是说。
“我之前申请信用卡，都没有成功过。”记者说。
“通过华尔街英语申请分期业务，是分分钟的事情。”他还表示，可以通过银行的朋友，帮助记者申请一张信用卡，用以支付华尔街分期的还款，“如果你钱实在紧张的话，首付也是可以分期的，我可以帮你在支付宝或者微信上申请”。
中银消费的相关负责人坦言，前些年，培训类贷款曾经是他们放贷的一个主要部分，近年来，由于“应用场景”的不断多元化，教育贷款这一块已经收缩了很多；再加上相关教育培训机构信誉不好，造成一些问题，所以，他们已经停止跟相关教育机构合作。
坏账“外包”是通常做法
余先生说，撇开贷款审核的问题，他之所以不愿还款，是因为觉得，自己与华尔街英语之间存在纠纷，在他没有条件从花桥赶到人民广场学习的情况下，对方依然不愿退款。而贷款公司却根本不考虑他们之间存在的纠纷，只知道向他催款，等于变相侵犯了他主张退款的权利。
在余先生看来，华尔街英语与贷款公司的这种合作模式，等于把所有的风险都转嫁到了消费者身上：华尔街英语赚取了学费，贷款公司赚取了利息，只有消费者是待宰的羔羊，一旦发生纠纷，根本没人关注消费者的权益如何保护。他至今还记得，今年春节后刚上班不久，他就接到了讨债人的电话“问候”。
中银消费的相关负责人表示，催债业务并不是他们在做，而是已经“外包”出去了。
“即使客户没有还钱，也不应该辱骂客户。”这位负责人说，他马上会让有关部门调查一下，停止对余先生采取过激行为。
在某分期付款平台从事管理工作的陈先生表示，把坏账“外包”，是这个行业的通常做法，“比如说你有1000万元坏账，反正已经收不回来了。这时候，你可能就会以几百万元，甚至更低的价格，卖给催讨公司。催讨公司专门干这个，一本万利，可能就会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