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土剥离：保存珍稀的土壤资源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可能很难想到，农民们脚底下踩的泥巴，是一种价值很高的资源。农民眼里，这些“泥巴”是最好的肥料；园林老板眼里，这些“泥巴”价格不菲。严格地说，用于耕作、为植物生长提供养分的这些“泥巴”，是表土层的土壤。表土层，正包含了农民日常进行耕作的“耕作层”。
　　国土资源部副部长王世元多次强调耕作层的重要性：“耕作层是耕地的精华，开展耕地耕作层土壤剥离是一件民生工程、生态工程和抢救性工程。”它还被写入了今年中央“一号文件”：“全面推进建设占用耕地剥离耕作层土壤再利用。”
　　可惜，这样珍贵的资源，过去往往为人们忽视，更不用说从粮食安全、生态安全等战略角度上来重视它。随着城市化进程，不少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珍贵的土壤资源就此废弃。而在其他国家已经有了技术标准的“表土剥离”，在我国还只是零星试做，不成气候。
　　2013年开始，上海市规土局土地整理中心陆续在合庆、新浜等地开始试点土地整治项目，努力将“表土剥离-存放-利用”的全过程标准化、规范化。今年启动的青浦金泽镇水源湖项目，更是将“表土剥离”加入到项目上报审批环节。土壤资源保护的道路上，有人迈出了坚实一步。
　　 1厘米高的土壤要“养”400年
　　一块肥沃的土壤自上而下分为这样几个部分：表土层、心土层和底土层。一般用于耕作的，只有表土层。表土层内部富含作物生长所需的矿物质、有机质和微生物等元素，不仅为植物提供养分，还营造了适于生长的物理、生理环境。
　　比如，现代人特别重视的“有机蔬菜”，这里面说到的“有机”，实际上就是土壤肥力高低的标志。有机质多分布在耕地的表土层，表土层以下有机质较少；再如，表土层的物理结构——团粒结构最适宜植物生长，它能调整土壤的水分、空气和温度，改良可耕性，这也是其他土层所不具备的。还有，表土层是优良的土壤种子库，其花粉、孢粉能反映当地的植物特征，在物种保护方面无可替代。
　　好的土壤不是一天形成的。数据显示，依靠自然风化，形成1厘米的表土层，需要400年。也就是说，普通土壤30厘米高的耕作层，需要超过1.2万年的时间来“养”成。曾经耕作过的土地就更珍贵。“熟土”有机质含量更高，但将不同种类的生土培育成为熟土还至少需要3到5年、甚至10年的时间。
　　实际上，表土层的价值也不乏有人认识。一个有经验的农民，可以轻易看出一堆土壤的质量档次；而在园林、植培、花鸟市场，脱胎于表土层的土壤都可以作价出售。
　　 土壤是一种战略资源
　　从更高的层次来考虑，表土层土壤可以说是一种战略资源。土壤的质量关系到农作物的质量，土壤的安全则是粮食安全的保证。像上海这样人口众多、耕地面积有限的大城市，优质的表土层土壤更是来之不易。
　　但是，多年以来，上海对表土层的保护，还处在自发水平。在市郊农转用的土地上，不少珍贵的土壤资源被当作渣土处理，或者廉价售出，造成了大量流失和浪费。一位老建设工程师说，他搞了多年建设，走了无数工地，但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土壤如何保存，“顶多是有人来想买，就便宜卖掉了。”
　　数据显示，从2007年到去年年末，全上海农用地转为建设用地的数量达到了37763.95公顷，其中大部分为规划建设区内的优质耕地。这些数字背后显示的是表土层土壤资源剥离利用的巨大潜力。
　　与此同时，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在意识到耕作土壤保护的重要性。比如，美国的矿产开发有详尽的表土剥离、存储、回填和恢复生产力的标准；英国则有详细的土壤处置实践指南；日本等国则要求，在城市建设和工业建设中，只要对某一区域将要挖取或堆积土方的深度、面积超过一定标准，就要剥离该区域表土，并进行回填和土壤改良。
　　 从合庆到新浜，上海在行动
　　2013年，正在进行市级土地整治项目的浦东合庆镇，迎来了一场静悄悄的试验。
　　市土地整理中心首次根据相关法规和技术标准，在合庆镇的土地整治项目中尝试使用本区域范围内建设项目占用耕地的表层土壤，探索表土剥离利用的流程和技术。其中重点检测了土壤样品的有机质含量和重金属含量，以确保未来回填土壤的质量，同时确定表土剥离的厚度。经过计算分析，合庆镇的土地整治中，共利用优质表土3万余立方米，再造优质耕地150亩，而这些被剥离的土壤，基本达到了I类土的标准。
　　剥离下来的表土，如果无法及时利用，应该怎么办？第二轮试验开始了。这一次，是在松江新浜。同样的市级土地整治项目，有所不同的是，去年12月项目伊始，表土剥离的试验就启动了。在新浜，从镇上农民动迁房建设用地下剥离出来的8座“土壤金字塔”，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存储起来。“这些土壤都是我们新浜镇子子孙孙最宝贵最珍贵的财富，一定不能浪费。”
　　美好的愿望不会落空。根据试验安排，新浜剥离后的土壤，将用于项目范围内宅基地拆除复垦区域垦造耕地和中低产田改造。从农民们新家底下“抢救”下来的好土，会被送到他们的老家宅基地上复垦。
　　 金泽水库：表土剥离全过程试点
　　如今，优美的市重大工程青浦金泽镇水源湖项目区也静候着一场变革。经过合庆、新浜两地的试验，上海的表土剥离利用，将进入一个新的层次。
　　在美国和澳大利亚，都有专门的耕作层土壤剥离利用法律和机构，也就是说“表土剥离”，是流程清晰、有法可依的。金泽的试验，正是想为表土剥离建立起审批-剥离-存储-利用的全过程。
　　去年11月，项目尚未启动，市规土局、市水务局、青浦区等相关单位已经开始对项目区进行现场勘查，并选定今年实施的两个项目作为回填区。12月，《金泽水源湖项目耕作层土壤剥离利用实施技术方案》出炉，初步确定剥离范围523.5亩和剥离土方量17.45万立方米，并测算了投资额，提出了剥离和回填的方案。
　　值得一提的是，在金泽水源湖项目向国土资源部上报审批时，“耕作层土壤剥离利用方案”被同时纳入申报材料。很快，这一方案获得了国土资源部的肯定，并要求上海做好试点，希望形成推广经验。目前，项目所在的金泽镇与项目建设方上海城投集团，都已经积极参与到表土剥离-存储-利用的准备过程中来。
　　今后，随着表土剥离技术标准的完善、表土剥离全流程的优化，越来越多的农业用地在改变性质的同时，就能留存下它们最珍贵的部分——表层土壤，并优先用于建设用地减量化的复垦，实现建设用地和优质耕地资源的双向优化。
　　 名词解释
　　表土剥离
　　表土剥离是指采取工程手段将建设占用耕地（包括临时性或永久性占用）所涉及的适合耕种的表层土壤进行剥离，并用于原地或异地土地复垦、土壤改良、造地及其他用途的剥离、存放、搬运、耕层构造与检测等一系列相关技术的总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