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患脑梗航班上无法进食 空姐跪地喂其用餐
对话人物
樊雪松,31岁,兰州姑娘,海南航空HU7302航班乘务长,12月8日,在她值航的郑州飞海南的航班上,一位老人因患有脑梗无法握勺进食,樊雪松跪在老人身边喂他吃饭。这一幕被飞机上的乘客拍下,引发网友热议。
对话背景
近期,有关航班“空中突发疾病自行爬下飞机”、“瓷娃娃下飞机没人帮忙”等新闻使得航班乘务员与乘客的关系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此时,樊雪松的行为无疑是从正面诠释了两者关系。那么她是如何想的,是什么因素让她善待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人?
阴差阳错陪朋友去面试却被录用
华商报:你是哪里人?平常都飞什么航线?
樊雪松:我是兰州人,是咱西北女孩,今年31岁。海航有西安乘务队、北京乘务队等,我隶属于海口乘务队,基本飞的都是海口出港的国内国际航班。
华商报:什么时候当的空姐?为什么会想当空姐?
樊雪松:2004年10月4日,我开始当空姐,正式开始飞行。当时我还在上大二,在海口经济技术学院学播音主持。那年暑假,我有几个学空乘专业的朋友去海航应聘,当时我也没什么事儿,她们就让我一起去帮她们看管衣物。到面试的地方,海航工作人员问我为何不去试试?我说,“我帮朋友看衣服,再说我超高了,我175cm”。当时海航对女空乘人员的身高要求是168-172cm。但她说,“没关系,你去试试,我帮你看衣服”。于是,我就进去试了试。当时,大家都盘着头发,穿着正装,就我一个人穿着T恤女仔裤,而且我个子又高,特显眼。面试官直接问我多高,我说,175cm。面试官说,你还比较诚实,因为报名表是工作人员填的172cm。就这样,我阴差阳错地过了面试、复试、英语口试,被海航录用了。
华商报:大二时就被海航录用,学业怎么办?
樊雪松:当时我爸爸说,肯定上当受骗了,大二学生怎么可能被海航录用?学校院长也不同意。她说,你又不是学空乘的,跟别人凑什么热闹。因为我是学生会干部,跟院长也比较熟,我就天天去求院长,最终院长给我破了个例。我先就业先实习,但是每学期要回学校考试,考试合格才能拿到毕业证。一路还挺顺利,我最后拿到了毕业证。
跪地喂饭时没想什么这是我分内的事
华商报:你跪地喂老人吃饭的照片感动无数网友,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樊雪松:当时其实没想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有个习惯,给老年和小孩乘客发餐的时候,我会帮他们把米饭、面条等热食盒打开,把刀叉勺递到他们手上。当天,老人右边半身不遂,我把勺子放到他的左手上,他挖起米饭,头艰难地低着去够米饭,我看到眼里感到特别心酸。因为每个人都会老去,我们也都有自己的父母,如果我不去帮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饭送到嘴里。而是我是乘务长,我应该为其他乘务员树立个榜样。
华商报:看到老人不断落泪,你是什么心情?
樊雪松:我把米饭送到老人口里,我看他咀嚼地有些困难,我就问他,大爷,是不是米饭太硬了?要不要换份面条?他瞅着我点点头,说话也说不清楚。我拿了份面条喂他吃,老人的眼睛里开始噙着眼泪,当我喂他第二口的时候,他嘴里还含着面条,哇的一声就哭了。他哭得声音很响,真的就像孩子一样。他含糊不清地说,“我是医生,我是教授”。他旁边的女士说,“我也是医生,您是我的前辈。您干了一辈子医务工作者,现在老了病了,还有这位乘务员姑娘喂你米饭,你是不是特别感动啊?”她这么一说,老人哭得更伤心了。他想说话嘴里又有饭,就咳了起来。看他哭,我心里也特别难受,我走到前面拿了条毛巾过来,他当时哭得满脸眼泪和鼻涕,给他擦过后,我继续喂他吃饭,他全程都在哽咽。
华商报:什么时候知道这张照片引发热议的?
樊雪松:后面的乘客看到那一幕拍了下来,放到网上。第二天,有很多朋友给我微信转发了那张照片,问是不是我?我才知道被拍了照片,还有朋友说我火了,我很尴尬。这是我分内的事,是我应该做的事,海航其他乘务员也会这么做,却没想到会引发那么大的反应。我一直觉得,作为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你用心服务,乘客是能感受到的,这是我们的本分,只是我恰巧被拍到。
也曾遇到难缠乘客 但换位思考,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华商报:但网上也有些质疑,称老人坐的是头等舱,空姐特别对待。对头等舱的顾客,有没有特别对待?
樊雪松:那次航班是波音737-700型飞机,全都是普通舱。登机时,老人坐轮椅,行动很不便。我当时决定把老人调到最前面的座位,一来方便老人进出洗手间,二来离我近,好有个照应。但当时31排(最前排)只有一个空位,他和同行的老伴儿只能分开坐。我们的服务理念是平等仁爱,不管是头等舱还是普通舱,我们都会一视同仁。
华商报:网友还说,今后旅行要坐海航,有没有想过会引起这么大的社会反应?海航公司有没有对你表扬?
樊雪松:其实,我们领导表扬我了。当时我去开会的时候,领导当众表扬,说我做得真不错,还说我是我们乘务队的骄傲。我还挺高兴的,因为我现在也是教员,在带实习的空乘人员,很高兴为他们树立了榜样。
华商报:当了11年的空姐,有没有曾遇到比较难缠的乘客?
樊雪松:什么样的乘客都遇到过,也有难缠的:不关手机的乘客、辱骂乘务员的旅客……但很多事情要换位思考,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乘客为什么辱骂乘务员?因为有时航班是真的延误太久了,换成是我自己,如果有急事,而航班一延误就是两三个小时,我也会生气的,乘务员就是飞机上的主人,只能朝他们发泄,这是可以理解的。
华商报:前段时候的航班“急救门事件”和“瓷娃娃事件”,如果是你,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樊雪松:怎么帮助乘客,我们公司也没有硬性的强制规定。但服务行业是延展性的,是靠自己用心服务的。我在航班上也有遇到乘客突发疾病等情况,我们会进行简单的机上急救。如果解决不了,我们会广播找医生。如果病情很危急,我们会通知机长,机长会安排急降最近的机场。我曾遇到有密闭恐惧症的乘客,坐在那里浑身发抖,我专门安排了一个乘务人员全程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
此外,我也经常遇到很多从哈尔滨等地方到海口的候鸟乘客,他们会在冬天到海南来。有一回,有位乘客是坐轮椅的,要坐摆渡车才能去航站楼。他很无助地看着满舱乘客离开,我就安慰他,先不着急。等其他所有乘客都下了飞机后,我们所有乘务人员过来帮助他。一男乘务员主动把他背下去,其他乘务员帮他搬行李和轮椅。
最大遗憾爷爷奶奶离世时都没在身边
华商报:你会对老人和孩子特别照顾,是不是跟自己的家庭有关?
樊雪松:空姐看似一个光鲜的工作,但背后有着很多对家人的遗憾。我当了11年的空姐,只有一次因为低血糖请了假。我最大的遗憾就是,爷爷奶奶过世,我都没有在他们身边。直到奶奶过世两周后,我才知道这个消息。父母说怕耽误我工作。去年,我飞兰州可以在家里过一夜,回到家里看到父母戴着孝,才知道爷爷因肺衰竭离世。那次在飞回去的航班上,一位老年乘客腿脚不好,我过去帮他系安全带。系完安全带,我想起爷爷,就蹲在那里哭了起来,机上的乘客都觉得我挺奇怪。
华商报:有报道称,你忙于工作至今未婚,有没有乘客跟你要电话?
樊雪松:我确实是单身,但不全是因为工作。之前是有乘客会要电话,但感情还是要随缘,只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那个人,我的工作性质有时也会影响感情的发展。因为有男生直接说,结婚了就别飞了;还有男生比较委婉地试探我飞到什么时候,但我喜欢我的工作,只要身体允许,我会一直飞下去。
华商报:请问您飞过西安航线吗?对西安印象如何?
樊雪松:飞过,西安是文化古都,历史文化古迹悠久,人文素质较好,淳朴,很热情。 华商报记者 袁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