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旬老太珍藏婚书60载:娶小老婆可以拿来告他
1947年拍摄的婚纱照就挂在由客堂间改成的卧室墙上,很显眼。
朱景林身着黑色的西装,范仲英一身白纱,那是他们二十多岁的样子。婚礼当时是在青年会举办的,赶了时髦,吃的是西餐。结婚近六十年了,范仲英把婚书妥帖地收在箱子里:“以前有讨小老婆,娶三妻四妾的。我父亲说,结婚时候把婚书藏藏好,这样万一他娶小老婆了,可以拿出来去告他,这是证据。”
婚书当然没派上这样的用场。
他们在安仁里生活了一辈子,也相伴了一辈子。
现在城隍庙没啥好白相了
城隍庙总是热闹。
沿着福佑路走,一路上都是卖小商品的商店。有的店门口高音喇叭一直叫着:“十元一件,十元一件……”
游客三五扎堆,走进有兴趣的店里挑挑拣拣,讨价还价,或是经过路口,拿出自拍杆给自己拍一张“到此一游”的照片。
对朱景林和范仲英来说,他们一直感受着城隍庙的热闹,不过这种热闹是变化了的。“现在的城隍庙跟老早是两样的,老早城隍庙大殿前全部是小吃,小馄饨、阳春面、鸡鸭血汤、油煎馄饨、单档、双档、糖粥、烤田螺、蟹壳黄……”朱景林显然是记起了过去的味道,“蟹壳黄里厢油酥老重要的,如果觉得油酥不够,可以多加两角油酥。”“还有家素香斋,外公小辰光带我去吃的。油条子跟黄豆芽下的面条,真是好吃。”范仲英补充说。
“除了小吃,还有各种各样的摊头,裱花店,扇子店,瞎子算命、测字都有……生活比较便当(方便)。家里的小孩小辰光一直从家里走到城隍庙白相的。现在城隍庙没啥好白相了。阿拉要出去白相的话,一部电车乘到大富贵去,或者乘到黄河路去吃佳佳汤包,吃得多了老板都认识阿拉了,叫阿拉不要排队。吃好么,再到国际饭店去买点开口笑、蝴蝶酥啥的。”
朱景林和范仲英一辈子都住在城隍庙附近的安仁里内。
沿着福佑路一直走,渐渐人群稀稀落落了起来。走到安仁路拐进去,路口还有几家售卖包包、日用品的小商品店,再往里走,就是居家的样子了。穿过硝皮弄,在小弄堂内转个弯,就到了安仁里。
朱景林和范仲英在安仁里所住的房子,是朱景林的父亲最初“顶”下来的。“阿拉本来住在杨树浦,我父亲有四个兄弟。后来父亲就从杨树浦搬到上海(过去杨树浦算是郊外)来,顶了这套房子。我在家里排行老六,当时还没出生。房子哪能顶下来的,我也不清楚。”
这套典型的石库门房子早已改了模样,过去前客堂上面是前楼,后客堂上面是后楼,灶披间上面是亭子间。现在这套房子已不是他们家独有,陆续搬进了别的住客,所以有限的空间做了一些隔断,以求得到更大的利用。前客堂一分为二,一半维持公用,一半是老两口的卧室,上面还搭出了一个小间,子女在家的时候可以住。
据说安仁里的房子要拆迁了,老两口的心情有点复杂。朱景林说:“老房子有老房子的乐趣,环境熟,生活方便,买点心,吃饭都老便当的。讲话的邻居多,不会有孤独感。虽然陆陆续续已经有老邻居搬掉了,但还是有点关系老好的邻居。有啥事体,打电话叫我女儿来,她在浦东,过来要一个钟头。旁边邻居一叫就应。新公房呢,当然有新公房的好处,不过就被关煞脱了。”
我老早知道她会做针线,我门槛精哇
他们俩虽然是在1944年经人介绍认识的,但或许早在小时候,就已经碰过面了。
“我娘家就住在隔壁131弄里。这条弄堂老早清清爽爽,是教会的房子,隔壁是天主教堂世春堂。车子是不好开进来的,只有倒马桶的车子好进来。弄堂口有只教会学堂,里厢有大先生和小先生,是一对姐妹,都是老姑娘。平时两个人穿着布旗袍,拿着布包,就是电视里那种学堂老师的样子。我和他不算青梅竹马,小辰光不认识的,不过弄堂里走来走去可能碰到过。他的大阿姐是我小学老师,所以就把我介绍给他们家。一开始介绍的是他三哥,后来了解到他三哥有肺病,而且蛮严重的,我父母就不同意。弄堂里当时就传出了风声:范家不同意女儿跟朱家儿子谈。他妈妈听到了之后,就说,我儿子多着呢,老三不谈,老四谈。就这样,我跟他谈起了朋友。那时谈朋友不像现在方便、直接,阿拉是通过他小阿妹传纸条的。有啥事体,他写张纸条过来,我看了,回几句,让他小阿妹带回去。”
朱景林当时有体面的工作,他在中兴煤矿公司上班,办公地点在高大上的国际饭店楼上。范仲英不太好意思说当时自己看中了他什么,倒是朱景林大大方方地表达:“她人老实,能干,会过日子,而且人也不难看。我老早就知道她会做针线生活,小姑娘会做么,手巧,会过日子呀。”然后他带点狡黠地一笑,“我门槛精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