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纽约|有人点了中餐外卖，突然想起新冠来，就不想要了

　　雷奥是一位前驻外记者，现居美国纽约，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公共政策和数据新闻。疫情下的纽约情势如何？以下是她的观察。

　　今天学校一则邮件，宣布我的学生时代再次实质上告终了。毕业前所有的课都搬到了线上，从此不用踏进校园，从此和老师同学只能在Zoom的小窗里相见。打开微信群，中国同学们已经在商量着此刻就回国的可能性。

　　作为一个从年初起就为国内亲友同胞日夜愁苦的人，我对这一切早有心理上的准备，不过是从此日夜为自己愁苦罢了。而且因为此刻的愁苦是落在自己身上，反而让人松一口气，少去许多牵挂和担忧。而且无非是宅在家上课，无非是操心网购和做饭，无非是安排自己的作息，已经比那些担心没地方常住、担心失业、没钱囤食物、需要照顾小孩和老人的人们好得多得多。

　　口罩是没有的。尽管在四个爸妈的轮番拷问下，我们撒谎撒得都误以为我们真的有了，其实依然没摸到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医学口罩。网购了两次，一次迟迟不发货，一个发货许久了仍在路上。不过口罩依然不是必需品，在家不需要戴，出门戴得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在病毒肆掠的今天，依然会被人侧目。

　　看纽约市长的采访，意思是老年人自求多福，年轻人做好被感染一次然后自愈的准备。全面封锁、强制隔离或者戴口罩是不可能的。本地人的信条是，不自由毋宁死，如果感染了就向上帝祈祷。况且很多年轻人甚至想利用近期航空公司的折扣票四处玩耍，没人拦得住，于是有人呼吁道：为了每个人的爷爷奶奶，大家还是不要乱跑了。

　　美股今天跌成狗，将近10%的跌幅，导致一周内第二次熔断，是1987年经济危机以来跌幅最大的一天。汤姆汉克斯确诊了，NBA也有球员确诊。这些都真正让美国人民清醒过来，于是乎，包括郊区的好市多和城里的缺德舅在内的大小超市都挤满了抢购囤货的人们。依然没有人戴口罩。

　　让人诧异的是，囤卫生纸成为风尚，好市多不得不一人限购两包。崔娃在节目里吐槽说，第一世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应该在哪些东西上紧张。现在是囤卫生纸的时候么，他说，我们家从前都用旧报纸，而且你家里但凡有狗，直接拿过来用就好。

　　推特上对于新冠的讨论铺天盖地。上周本来要去的会议上有人感染了，于是全美国的数据新闻记者在家隔离，纽约时报因此全体在家办工。我本来已经到了机场，结果发现买错票，只好默默回了家。人生中唯一买对的一次错票。

　　推特上有一则讨论让我落了泪。中餐馆因为新冠的流行深受打击，很多美国人把新冠和中国联系起来，进而连中餐都不吃了。一个人点了中餐外卖，结果突然想起新冠来，就不想要了，但送餐的司机已经到了门口，迟迟不见人来取，也不会讲英文，就请餐馆老板一遍又一遍用不标准的英文发消息给订餐的人：“司机到门口了”，“请出来取餐吧”，“我们给你打折”，“司机不会英文”，“他等很久很久了”，“我们会少收你钱”，“他回去了”。“今天我们又要浪费很多食物了”，老板最后一条说，像是喃喃自语，让人心痛。我们干嘛因为这些毫无根据的恐惧来伤害彼此呢？下面的网友纷纷根据电话号码想要查到这个餐厅在哪，好去订餐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但似乎还没有结果。

　　飞逝的一天。漫长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