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扩大升级任重道远 经济驱动力正在转换——专访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副主任潘建成

国家统计局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副主任潘建成  张军峰/摄 

　　中国经济网北京11月4日讯（记者 段丹峰）国务院总理李克强10月29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推进消费扩大和升级，促进经济提质增效，要求重点推进6大领域消费。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副主任潘建成接受中国经济网记者专访并表示，国家常务会议部署推进消费扩大和升级，促进经济提质增效的工作是非常及时的，意义也是非常重大的，其核心就是促进整个经济驱动力的转换。

　　 投资驱动正在向消费驱动转变

　　记者：29日，李克强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推进消费扩大和升级，促进经济提质增效。这次会议选择现在召开有什么样的意义？

　　潘建成：如何顺利进入“新常态”是当前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最大机遇，同时也是最大挑战。如何有效突破“三期叠加”的影响，成功实现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这都是目前经济工作最重要的任务。

　　在当前中国经济转型过程中，一个比较核心的变化就是由过去的投资驱动向消费驱动转变。过去，经济增长过多地依赖投资增长，而投资增长波动性比较大，因此经济增长波动性也随之增大；消费的波动性相对来说比较平稳，那么经济增长就会更加平稳。当前，消费驱动力的不断增强会使整个经济增长更加平稳，更加有支撑的力量。

　　而这一点在当前中国经济转型的大背景下具有重大的意义。因为投资驱动受到了两方面因素的制约，一方面是以前过快的投资增长带来了资源过度消耗和环境严重破坏等一系列后果，这是不可持续的；另一方面，工业、制造业等领域的投资增长过快，造成了严重的产能过剩，“三期叠加”中有一点就是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包括过去对投资刺激的政策，由此看来，未来的投资态势会有一定程度的下滑。

　　所以，以上两方面的原因都导致了目前促进消费增长的任务是非常迫切的，常务会议部署推进消费扩大和升级，促进经济提质增效的工作是非常及时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其核心就是促进整个经济驱动力的转换。

　　 三管齐下拉动消费之根本

　　记者：本次会议提出三点要求：一是要增加收入，让群众“能”消费。二要健全社保体系，让群众“敢”消费。三要改善消费环境，让群众“愿”消费。政府从三方面比较全面地作出部署的真正内涵是什么？

　　潘建成：李克强总理从“能”消费、“敢”消费、“愿”消费三个方面部署，抓住了经济规律，即决定消费的主要因素是收入和消费倾向。或者说，跟过去家电下乡等短期刺激政策相比，这次整体部署抓住了促消费的根本，是一个长期的、持续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长效机制，对于经济的促进作用既巨大又深远。

　　国家实现消费增长目标主要靠两方面的因素。首先是收入要实现增长，消费资源要增加，才能有钱消费；其次是要提高消费倾向或者边际消费倾向，消费倾向是在有收入的前提下有多少钱用来消费，边际消费倾向是收入中增加的那一部分有多少钱能够进行消费。

　　增加收入是本次常务会议比较重视的关键点，也是提振消费比较重要的一环。那么首先需要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从整体面上促进增收。其次要促进中低收入阶层人员收入，包括促进农民增收，使得中低收入阶层人员收入增长水平至少和经济发展水平同步，随后快于经济增长。

　　为什么特别强调农民增收呢？增加收入对消费的影响更多的是要增加中低收入阶层人员的收入，中低收入阶层人员收入增长以后，更多地会将收入用于消费，而高收入阶层的基本消费已经饱和，增加的收入更多会用来投资。所以要重视如何增加中低收入阶层人员的收入，一方面可以提振消费，另一方面还可以缩小社会收入差距、缓解社会矛盾，一举两得。

　　解决“能”消费的问题主要在于解决收入问题，“敢”消费和“愿”消费则主要跟消费倾向有关系。收入的增加和消费倾向的提高在推动消费方面缺一不可，如果收入增加了，但是人们不愿意进行消费，都用来储蓄或者投资，那么提振消费的目标依然无从实现。其中敢不敢消费就涉及到社会保障，很多人为什么不敢消费，是因为有后顾之忧，看病怕医保不够、养老怕养老金太低、房价太高还要通过储蓄足够的钱来买房，所以只有社会保障体系从各个方面得到完善，覆盖面变广、变宽，才能让人们“敢”消费。

　　此外，“愿”消费还是跟消费倾向有关，很多人往往消费之后，买不到好产品，得不到好服务，受到诚信方面的影响，消费体验差，就会不愿意再去消费。所以今年召开的四中全会特别提出，要改善消费环境，让大家吃的放心，用的放心，消费倾向才会提升。

　　 关键点在于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和社会保障体系完善

　　记者：过去政府也一直将扩大消费作为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之一，那么这次会议部署有哪些亮点，有哪些新的关键点需要注意？

　　潘建成：首先是跟过去推动消费的政策有明显不同。过去扩大消费更加注重产品刺激，出现了家电下乡、建材下乡等刺激措施，而这次是从收入和社会保障方面、消费环境等根本方面来推动消费，有本质性的区别。

　　其次，推动消费的政策跟促进转型密切地结合了起来。不光要推动消费增长，还要推动经济转型，服务性消费的增长明显会推动服务业的增长，有助于产业结构的调整，既能够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同时又可以推进产业结构转型和升级。

　　记者：“能”消费、“敢”消费、“愿”消费三个环节中，基于我国国情来讲，最关键的是哪一环？最为困难的又是哪个环节？

　　潘建成：李克强总理提出要从“能”消费、“敢”消费、“愿”消费三个方面促进消费扩大升级，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两个环节，同时也是比较困难的环节，就是尽快推进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和尽快完善社会保障体系。

　　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主要的目的就是完善收入分配，使得老百姓收入增长能够和经济增长速度同步。但是今年以来，农村居民收入增长明显快于经济增长速度，剔除了物价增长之后，城镇居民的实际收入增长还是慢于经济增长速度，以此来看，推动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努力使城乡居民收入增长与经济增长同步也是一项比较艰巨的任务，也是一个难度比较大的任务，因为除了涉及到方方面面利益的调整，还涉及垄断行业改革等问题，需要一系列措施作为支撑，所以推动改革既要积极，又要稳妥。

　　此外，完善社会保障制度也涵盖很多方面。其中完善医疗保障体系涉及到医疗体制改革，养老保障也越来越受到人们重视，当前，中国人口结构正在发生变化，劳动人口正在减少，老年人数量逐年增加，中国逐渐进入老龄化社会。如何完善养老保障，使得老百姓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城市养老院如何在数量、质量不断提升，居家养老如何享受更多的公共服务，这都是关键的环节，但同时也是比较困难的环节。

　　 六大领域逐步培育消费升级持久动力

　　记者：会议要求从六大领域扩大消费，由于消费渗透各个方面各个层次，那么政府为什么选择这六个领域？

　　潘建成：政府在这六个方面刺激消费的部署，包括各个领域的具体措施，是一个长期、持续、渐进的过程，效果不会立马显现，但却是一个本质性的作用，一旦各个领域消费能力得到提升，那么对于经济发展的带动作用将是巨大的。

　　第一，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扩大移动互联网、物联网等信息消费，提升宽带速度，支持网购发展和农村电商配送。加快健康医疗、企业监管等大数据应用。

　　这点是顺应社会形势发展的举措。当前，网络消费方兴未艾，热潮依然在不断涌动，快递业务增长率已经连续三年超过50%，这跟网络消费是直接相关的，由此可见，网络消费的活跃度比较高。老百姓已经深刻感受到了网络消费的便利性和实惠性，近年来，网络消费的安全性也得到了较大提升，所以政府顺应形势提出扩大互联网、物联网等信息消费，目的就是使网络消费能够在良好的环境里得到更快发展。

　　第二，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促进绿色消费，推广节能产品，对建设城市停车、新能源汽车充电设施较多的给予奖励。

　　这点是顺应经济转型趋势的举措，是消费驱动增长和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结合点。整个经济发展方式转变要求建立环境友好型社会、资源节约型社会，转型要求经济增长不要以牺牲环境和资源为代价，要以保护好环境和资源为前提。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但同时，在推动消费增长时也要有别于过去，重点推动能够节约资源、减少环境污染等领域的消费趋势，减少环境破坏。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老百姓对于汽车的消费需求增加，但是城市停车困难，对于整个城市的交通拥堵形成了很大的问题，因此政府要帮助解决停车问题，出台相应的政策给予支持，推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消费，都是对汽车消费增长的关键举措。

　　第三，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稳定住房消费，加强保障房建设，放宽提取公积金支付房租条件。

　　这点是顺应市场规律发展的举措。住房消费对于中国消费扩大和升级具有重要的意义，对于整个消费的带动作用是非常可观的，所以政府强调要稳定住房消费。之所以提出稳定住房消费，是有背景的。

　　宏观调控有一个原则就是逆周期调节，热的时候要让市场凉一凉，凉的时候要适当送些温暖。在当前背景下提住房消费，就是要让略有点冷的房地产市场有点温暖。如果房地产市场如果出现大的波动，那么经济增长可能会因此受到比较大的影响，所以保持房地产市场基本稳定是十分重要的。今年以来，中国房地产市场形势有所下滑，但总体是稳定的，希望未来一段时间继续保持稳定的趋势。

　　我个人认为，让房地产市场保持基本稳定是有条件的，首先是目前部分地区在放宽限购政策，使得房地产市场由原来的主要依靠行政措施控制回归到由市场主导控制，一定程度上减缓房地产市场目前下滑的趋势；其次就是放宽了提取公积金支付房租的条件，从一个侧面表明政府积极支持住房的合理需求的释放；还有就是目前消费者的房价预期稳定，根据消费者信心调查结果，目前预期房价稳定的消费者比重达历史最高值，房价下跌预期并不强，为房价稳定奠定了坚实的微观预期基础。

　　需要指出的是，目前房地产市场的下滑实际上是一个理性回归，过去很多年的房地产市场调控不就是希望房地产价格回归到合理水平吗？现在房价有所回落，正是朝着合理的水平回归，这是大家一致期待的目标，而且这一调整过程是温和的，没有剧烈波动，应该是十分理想的结果。

　　第四，国务院常务会议还提出升级旅游休闲消费、提升教育文体消费、鼓励养老健康家政消费，如果前面三点是关于商品的消费行为，那么可以笼统地将后面三点概括为服务型消费行为。这三点是顺应消费结构升级趋势的举措，每一点都是抓住了消费升级的热点，每一点对于消费的促进作用都是不可小觑的。

　　消费结构升级对于任何国家都是一致的，当收入增长到一定程度以后，收入中会有更多比重会用于服务消费，而不是商品的消费，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商品消费领域一般会比较容易达到饱和，家电家具买齐全了以后很少会频繁更换，那么这个时候，人们提升生活质量和幸福程度时会更多地选择休闲、文化教育、养老服务等需求，这也是将来社会发展的一个自然趋势。

　　 收入、物价保持平稳态势

　　记者：您如何看待今年家庭收入总体情况和物价水平？

　　潘建成：从消费者信心调查结果来看，家庭收入预期是平稳增长的，实际收入保持平稳增长也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要加快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使得收入增长更快一点，不仅要平稳还要加快。

　　今年的物价水平也是相当平稳的，目前来看，全年保持相对比较低的上涨水平是可以期待的，今年粮食再次实现了丰收，上游的工业品价格处于低位，对于稳定物价都起到了很好的保障作用，所以物价水平会比较稳定，对于促进老百姓消费也是有积极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