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海派风情“石库门”来源于“绞圈房子”
原标题: 文史 | 海派风情“石库门”来源于“绞圈房子”,你知道吗
石库门,是海派风情的一张名片。作为一种“中西合璧”的民居样式,它从何而来?曾经风靡老上海城乡的本地“绞圈房子”,为何会渐渐被石库门取代?
石库门,是具有上海建筑特色的老房子。随着“石库门热”风行申城,石库门俨然成了上海的一张吃香名片。但若追问一句:石库门又是从何而来?须知石库门虽然姓“石”,但它并不像孙悟空那样是从石头中“迸裂”出来的。
石库门里弄建筑是十九世纪中叶上海开埠后渐渐形成的,因此其造型最典型的特征是“中西合璧”。其“西”好理解,主要有三点,一是整体样式,它是采用欧洲城市中常见的联排式布局;二是外墙细部,有西洋建筑的雕花图案;三是门头装饰,大多借用了圆弧形的西式图案。
那末“中”呢?最经典的说法是“大量吸收了江南民居的式样”。“江南民居”?似乎太宽泛,不妨再问一声,是什么样的“江南民居的式样”?
溯源石库门,其“中”式特色,实际上来自于上海本地老房子“绞圈房子”。 听起来,“绞圈房子”名字虽然有点土——其实石库门开始时有人也认为土得掉渣——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沪渎老地名。这里的“绞”,读音【gao】,如上海人说的“绞连棒”的“绞”。据现有史料,至少早在明末清初,上海地区就有了“绞圈房子”的民居建筑;而且以后风靡城乡(不像石库门只存在于上海市区内),遍及上海市内市郊,曾有过辉煌历史,是具有代表性的上海民居。
据上海地方志学者褚半农先生在《褚家塘志》中介绍:清光绪九年(1883)由徐家汇土山湾孤儿院天主教出版社出版的《松江方言教程》一书中,有“绞圈房子”的记载:“五开间四厢房个一绞圈房子,自备料作,包工包饭,规几好银子末,肯造个者。”据悉这是最早记载绞圈房子的文献。
《松江方言教程》成书于1883年,当时上海市区的石库门房子已经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而《教程》一书,记录了当年通行的上海方言中大量词语和会话例句,内容涉及方方面面,却不以石库门为例,而独独以“绞圈房子的详细材料”为例,因此可以推断“绞圈房子”当时在上海已大量存在,且被定为上海“民居”模式,加以推广。这种上海滩上的真正老房子,确实有其独特的风采。
绞圈房子,顾名思义,绞圈而建,左右对称。“绞圈房子”四面绞合,围圈而居。居中大门是上海人熟悉的“墙门间”,依主人的经济实力和子孙多寡,左右各造一到三间正屋,若是各造一间,则为三开间;若是各造两间,则为五开间;若是各造三间,则为七开间。然后是宽敞的庭心,又称天井,面积约为“墙门间”的一倍,当然是敞空的,便于洗晒衣被,晾晒果蔬。庭心两侧各有小客堂一间,前后厢房两间。穿过庭心则是大客堂,左右也各有三间正屋。这样绞圈而建的房子,坚固扎实,有利于濒海地区抗击台风;这样团团而居的生活,也有利于互相守望,防盗防窃。现在座落于上海浦东陆家嘴绿地中、原陈桂春的“颖川小筑”(现为“吴昌硕纪念馆”)是上海如今存世不多的“绞圈房子”之一,我们从陈桂春的“颖川小筑”俯视照片看,就能看出“绞圈房子”的特色:它形如北京四合院,但在建筑风格上又胜似四合院;比现在名声远扬的福建土楼更宽敞,更有特色。
为什么说石库门建筑脱胎于“绞圈房子”呢?
先说门楣,它犹如人的颜面,从中可一窥建筑的精气神。在早期的石库门建筑中,门楣常模仿“绞圈房子”建筑中的仪门,做成中国传统砖雕青瓦压顶门头式样。石库门建筑后期则渐渐演变成在门楣中,留有长方形的门额,并配有云纹花边,上书四字吉祥语。在许多石库门建筑的门楣上,我们依稀还能找到其踪迹,这与上海晚期的绞圈房子、陈桂春的“颖川小筑”仪门中门额“树德务滋”如出一辙。而石库门乌漆实心大门及其铜环,与“绞圈房子”建筑中的仪门简直是一个模子压出来的。
再说天井。早期的石库门,一如“绞圈房子”传统民居,中轴对称,封闭性强,后逐渐蜕化,从家族群居住宅演变成家庭单元住宅,但依然可见母体的痕迹。我们从石库门的前门进入,有一个几平方米的天井,这正是“绞圈房子”庭心(天井)的缩影,只不过为适应家庭单元住宅,缩小了。
三说客厅,它无疑来自于“绞圈房子”的客堂。史料记载,在早期的石库门中,客厅可举行“聚会、喜庆、宴请等礼仪活动”,这正是“绞圈房子”客堂的功能,后来石库门的客厅才渐渐变小,并从高处发展,建成两层以上的楼房,这样原来众多的厢房也大大缩减了,从这一点来说,石库门是缩小了的经过改良的“绞圈房子”。不过,我们从石库门的天井、客厅、厢房等名称中,不是仍能读出往昔“绞圈房子”的味道来么?!
人们也许会问:为什么在上海市区石库门建筑会取代“绞圈房子”? 其实,住宅是为人而造的,人的需求推动设计,时代造就房形。石库门建筑崛起的这一时期,正是我国从封建社会向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演变在住宅建筑上的反映。封闭的、占地面积大的“绞圈房子”不适应开放的城市商业化发展,这样,几代同堂的“大宅门”自然渐渐被独门独户的石库门所取代。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它生动演绎了上海城市建筑文化的丰富性、多元性与时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