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中国文学研究的古今“边界”——专访中文系刘晓军

23.07.2014  16:27

  【核心提示】如果把中国小说文体的发展史比作一条河流,那么古代小说是其上游,现当代小说是其下游,二者本为一体。但在现有学科分类的格局下,研究者们往往“划段而治”,古代小说研究者不管其流变,现当代小说研究者不顾其渊源,于是便形成古代文学与现当代文学“各自为政,不相往来”的局面。   

  中国文学的历史灿烂而悠久。然而,近代以来的文学发展与传统文学之间出现了明显界限。这一情况在文学研究领域也同样存在:古代文学学者,无论进行小说研究或诗文研究,几乎均止步于近代;而现当代文学研究,无论是散文还是小说,也绝大多数未将古代传统纳入研究之中。而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刘晓军,则尝试以小说文体研究为契机打破这种界限,沟通古代文学与现当代文学研究。  

   机缘巧合步入古代文学研究   

  古代文学研究似乎与刘晓军有一种命定的缘分。2001年夏,正当刘晓军打算报考研究生时,遇到了自己的高中老师。“那时接触到的信息很有限,就拜托他帮我列一些参考书目。后来老师寄来了文艺学专业的参考书,于是我就报考了湖南师大文艺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未承想,就读文艺学专业后,导师却给刘晓军定了个地道的古代文学题目——《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研究》。3年后,相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考入华东师大文艺学专业攻读博士学位,而毕业论文却写的是《明代章回小说文体研究》。   

  虽然进入这一领域毫无规划,但研究古代文学所必备的专注与刻苦恰好与刘晓军的性格相契。坐“冷板凳”的过程中,他不断寻得乐趣,“发现、解决问题,这个过程本身就非常有趣,哪怕这个问题可能在别人看来并不能成为一个问题”。   

   尝试突破小说研究“划段而治   

  如果把中国小说文体的发展史比作一条河流,那么古代小说是其上游,现当代小说是其下游,二者本为一体。但在现有学科分类的格局下,研究者们往往“划段而治”,古代小说研究者不管其流变,现当代小说研究者不顾其渊源,于是便形成古代文学与现当代文学“各自为政,不相往来”的局面。   

  正是基于这种现状,刘晓军开始了他的探寻之旅:古代小说文体最终走向何处?如果它已消亡,又是怎样消亡的?现当代小说文体最初如何产生?有没有从古代小说中汲取养分?如果有,继承了哪些基因?   

  “中国文学研究中有很多类似问题,我愿意以小说文体的古今演变为例,做一次沟通古代文学与现当代文学研究的尝试。”   

   钻进卷帙浩繁的文本   

  刘晓军在古代小说文体研究领域已浸淫近10年之久,2011年出版的专著《章回小说文体研究》系统梳理了数百年间章回小说文体称谓的演变史。   

  此前的研究积累使刘晓军清楚地意识到,进行中国小说的古今演变研究会很漫长,也很困难。他遇到的第一只“拦路虎”,便是庞大的阅读量。   

  中国古代、近代、现当代等不同阶段的小说文本数以千计,尽管在有限的时间内不可能全部读完,但“肯定是越多越好,掌握的信息量越大,论据就越充分,论点也越有说服力”。而如何合理选取有典型性、代表性的小说作品,这本身就是一个难题。即使研读了大部分作品,想要在历经几千年发展的小说文体中找到演变痕迹也殊为不易。  

  “读《西游记》,以前最关心为什么妖怪都喜欢吃唐僧肉,现在关注的则是升天入地的时空设置、九九八十一难对小说结构的影响等问题。”刘晓军笑称,令人神往的审美体验在逐渐消失,更多的则是理性思辨。“当然,每当有了新发现,还是非常开心的。”   

   探寻小说文体演变轨迹   

  经过深入思考,刘晓军尝试从小说观念的古今演变入手展开研究。小说观念的不同,正是现当代文学研究者认为小说是“舶来品”的重要原因之一。与现当代通常所说的小说概念不同,叙事并不是古代小说的第一要素,虚构也不是创作的必要前提。“最早的‘小说’并非特定的文体概念,而是一种类型概念。直白地说,就是指小道消息、野史传闻之类不登大雅之堂的言辞。它与今天的‘小说’概念在外延上有许多重合,但内涵并不一致。”   

  刘晓军还试图理清小说文体形态的变化,从而使小说古今演变的轨迹变得清晰。“以章回小说为例,《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传统小说都有回目、套语。而这些要素在现当代小说中消失了,所以很多研究者认为,现当代小说的文体形式与中国传统小说无关。”   

  然而,刘晓军发现,至少有一位作家的作品清晰呈现了小说文体形态由古典向现代蜕变的轨迹,他就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张恨水。在他的几十部长篇小说中,绝大部分遵循古典小说的创作模式,比如有严格、规范的回目;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回目的拟定变得越来越随意,乃至最后完全消失。   

  为什么中国小说文体会在近代完成古今演变?其社会背景是什么?刘晓军对此进行了深入挖掘。“一方面是外来小说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创作与传播方式的变化。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已不再有如曹雪芹写《红楼梦》那样‘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的社会条件。”   

  十年磨一剑。刘晓军计划再用两三年时间完成中国小说文体的相关研究。未来他最大的愿望是:写一两本好书,发几篇好文章,带几个好学生。当然,如果时间允许,他打算进入一项更感兴趣的研究——古代小说中的饮食文化。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年3月21日总第574期  作者:本报记者 胡言午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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