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参与《今天我们如何养老》节目制作有感
当00后嘀咕着“那个20岁的老女（男）人”；当三十不到的姑娘哭诉自己年纪一把、青春已老；当“想我年轻时”成为大多数人闲聊的开场白；在如上语境里，老，就如同“美女”只代表性别一样，成为青春逝去的一种感叹，与年纪无关。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己离真正老去，还远着，也就很少去思考，真正的老，代表着什么。
我是80后，父母生于1950年代，现在60岁出头。按照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对老年人的新定义，这个年龄段划分为“年轻的老年人”。他们精力充沛、活动自如、有自己的爱好甚至事业。在他们身上看不到老态龙钟、正将迟暮。而祖辈老人或已离世，或长期分隔两地，从身边亲人获取“老”之常识的可能性，少之又少。于是，我对真正老的认识，多数来自电视上的表演、公园里的休憩、或者马路上擦家而过的轮椅老人。只有非常肤浅的认知，惭愧。
2015年10月15日下午，访谈节目《今天我们如何养老》第五场录制正在上视大厦三楼演播室进行。一个星期之前，这个节目的创作班底刚刚成立，成员有专题片《全球养老调查》的核心成员，也包括我这个养老行业的门外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还来不及积累养老相关的理性知识，但就是15日下午的那场录制，却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感受和认知，不得不感叹感性力量之强大。
左起：主持人施琰、上海市人保局职业能力建设处副处长缪婷婷、上海健康医学院校长黄钢、上海虹口区银康老年公寓院长汪晓鸣
那天探讨的话题是“晚年的我们谁来照护”，关于养老护理人才的培养。上海市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局职业能力建设处副处长缪婷婷、上海虹口区银康老年公寓院长汪晓鸣、上海健康医学院校长黄钢，都被请进演播室参与话题讨论。有意思的是黄校长，他随身携带了两个箱子，里面满满都是道具，包括拐杖、眼镜、马夹、护具、绑带等等。这些道具平时用于上海健康医学院的教学，让学生们体验老人的状态。而在录制当天，主持人施琰及嘉宾就要穿着这些道具走进演播室，将老人的状态直观展现在观众眼前。
上海健康医学院校长黄钢
除了黄校长，这些道具对所有人都是新鲜甚至有趣的，于是，一场热热闹闹的装备秀开始了……但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穿上这些道具，并开始走动时，大家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有趣，而是非常残酷。
汪晓鸣院长戴上了黄化眼镜，这种眼镜可以让眼前色彩混沌不清，甚至分辨不出火焰的颜色；施琰套上装着沙袋的马夹，身体瞬间增加负重，挺起腰杆变得吃力；缪婷婷处长则装备最多，护具从脚捆绑到了她的大腿，行动严重受阻，她不得不拄上了拐杖。而在一般情况下，这些道具是装备在一人身上，整体模拟75岁以上老年人的状态。也就是说，当你75岁，你的眼前是一片昏花，腰直不起来，腿脚变得非常沉重。
上海虹口区银康老年公寓院长汪晓鸣
老，在中国人的传统认知中，是一种病态的存在。一起做片子的小伙伴说，如今一万块钱的月嫂好找，但照顾老人的再有钱也找不到。和孩子相比，老人永远在走下坡路，他似乎等同于疾病、悲观、失望，甚至脏、臭、丑陋……耐人寻味的是，只要还没老，这种境地就似乎与己无关，也不管未来是否会有这样一天，就先送上嫌弃的白眼。
志贺设计（上海）设计总监王晨
10月14日的下午，演播室正进行第二场录制。嘉宾之一的志贺设计（上海）设计总监王晨，讲述了他在进行老年公寓设计时，遭遇到的怪现象。“我大概举三个例子，一个是太平洋保险在徐虹街道，想要做的一个比较高端的养老院，另外一个是延吉街道的一个养老院，还有一个是万科的智慧坊。这三个项目可能是遭到了一些居民的不理解，强烈的抗议以后，被逼停了。居民们觉得这里老人多，肯定会有救护车，肯定会有丧葬车，看着不舒服。另外一个就是房价影响。第三个，我不太能理解，他说我们这边有学校，如果让小孩子每天看到暮气沉沉的老人，对他们的发展很不利”。
王晨的身高接近2米，仍然hold不住老百姓的非议。
老百姓的非议最终仍然归结为，老，与我无关。但是，这真的与你无关么？
想起一部奥斯卡获奖影片《本杰明•巴顿奇事》，Brad Pitt饰演的角色演绎了一段奇怪的生命轨迹。他以老人形象降生，之后越活越年轻，最终以婴儿状态告别人世。这种看似荒谬的情节，却透露出一个深刻的道理：老与新生，是可以划等号的。你看，孩子从呱呱坠地的一刻起，学习走路、吃饭、说话、社交，一切从零开始。而老去的状态就像将新生重演了一遍，只不过是倒放，渐渐不会走路、不会吃饭、不会说话、不会社交，一切重归于零。想明白了这点，再看电影的情节，老态的新生与婴儿般地死去，都显得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更进一步说，老去与新生一样，都是人生的阶段，是完整的人的一部分，它并非病态的存在，只是强壮与孱弱、敏捷与缓慢、喜悦与悲伤等的不同。可能后者的这些词汇也根本不成立，成为健美先生、运动好手、还在尝试极限挑战的老年人大有人在，他们一样非常健康、快乐。
回到演播室装备秀的那一幕。我那种玩耍看秀的心态，一下子深刻感受到，老去的状态不是偶然，它或早或晚，都会降临在每个人身上，没人逃得过。于自己，我们能做的是努力美好地老去，于别人，我们应该更多一些宽容与理解，这真的就是在宽容未来的自己。有钱也找不到人照顾老人的尴尬，也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什么事情到了钱也解决不了的地步，那就真的摊上大事了。
（看看新闻网记者：赵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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