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10年在沙洲植树造林 木已成林却被指种错地方
文/本报记者刘海锋 图/本报记者周迪 实习生王贝贝 制图/董超
鄂州市华容区得胜村与黄冈市黄州区赤壁村隔江相望,两个村子之间的长江江面上,有一块面积近5000亩的沙洲。过去数十年,因汛期涨水,沙洲几乎年年被淹没,可谓不毛之地。
现如今,由于江南江北造林者的坚持不懈,这里已经变得绿树成荫。
林木日渐粗壮,与这片翠绿一同浮出水面的,还有这块沙洲的权属之争。
沙洲造林曾被当作异想天开
打开网络地图,沿着长江源头一路向东直抵上海的长江出海口,你会发现万里长江中,大大小小的沙洲不少于1000个,绝大多数沙洲在地图上都标注了名字,像武汉的天兴洲、白沙洲都是这种因水流泥沙多年活动而形成的江心岛,属于比较大型的沙洲。
鄂州得胜村与黄冈赤壁村之间的这块沙洲,只是长江沿线诸洲中极其普通的一个,过去每逢丰水期,沙洲被彻底淹没后,这里差不多就被人遗忘了,只有枯水期露出洲头时,人们才会记起这里还有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在鄂州得胜村、芦洲村一带,人们习惯来把这个沙洲称为得胜洲。2006年,得胜村居民包宁(化名)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要上沙洲植树造林。“当时提出这种想法,村民们都直摇头,认为是异想天开。”包宁说,他顾不得别人的看法,铁了心要把家乡的荒地变废为宝。
当年底,包宁与得胜村、芦洲村签订了为期20年的承包合同,正式开启了自己的造林计划。至于租金,得胜村书记程宏说,只是象征性地收取。“那个地方本来大家就不看好,所以也没开价,而且约定任何风险都要自己承担。”
最初踏上沙洲时,包宁一度有些动摇。“沙化太严重了,挖了1米多深,还见不到泥巴,一般的树别说存活下来,恐怕站都站不稳。”
当时,区里的林业专家给出的建议是,这种土质,估计只有种植意杨才有机会成材。
不毛之地变成“绿色银行”
2007年2月底,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沙洲露出水面已近半年,包宁觉得此时是投放树苗的绝佳时机。
4万棵意杨树苗,几十名植树工人,浩浩荡荡的造林阵势让沙洲变得热闹非常。虽然只是抱着试验的想法,但包宁并未放松要求,每个坑位都挖到了五十公分深,间距也留得比较大。那批树苗长势很好,不到半个月就都发芽了,且存活率达到90%。
然而,好景不长,当年6月份长江水位大涨后,这些树苗全被淹死了。“其实也是在意料之中,因为本身就是做试验。”在包宁看来,这些努力也并非毫无回报,因为到了枯水期,沙洲高度抬高了近40公分,树苗很好地固住了沙土,这一变化深深鼓舞了他。
之后的几年,他仍投入大量精力种植树苗,尽管沙洲每年还是被会淹,大部分树苗难以存活,但到2009年水位退去,终于有1万多棵意杨顽强地站立起来。
“我以为一切走上了正轨,可压根没有那么顺利。”包宁说,2011年夏季,沙洲再度被淹,由于长时间浸泡,加上水温过高,那批意杨还是被淹死了。
包宁没有服输。2012年,在林业专家的建议下,包宁花费高价购买了一批更高更粗壮的树苗,当年便有近5万棵存活下来,时至今日,这些意杨已经枝繁叶茂,再也不怕淹水了。
看到江中的那一抹顽强的绿色,得胜村村民个个惊叹不已,有人开玩笑说,得胜洲以后就是包宁的“绿色银行”了。
木已成林却被指种错了地方
6月25日,武汉晚报记者来到得胜村江边。虽然正值丰水期,沙洲再度被淹,但那抹长长的绿色却十分明显。
“这就是我10年来的唯一收获,也是我接下来10年的唯一指望。”说这话时,包宁有些茫然,他已在这块土地上投入近百万元,创造出近千万元的潜在价值,却不曾想到会深陷林权纠纷之争。
原来,正当包宁的造林计划步入正轨之际,隔江相望的黄冈,频频有人登上沙洲,并声称沙洲四分之三的土地属于黄冈区。“他们说我的树种错了地方,侵占了黄冈的地盘。”包宁说,他在上面开荒的那几年,从未听到这种指责,刚刚有点成果,就招来这样的是非,显然是有人眼红了。
为了主张自己的“主权”,黄冈人毫不示弱,赤壁村承包户凌海(化名)也组织人员在沙洲上种起树来,双方矛盾由此激化。
鄂州森林公安局透露,包宁种植的树木曾遭到严重毁坏,他们已经立案调查。
而凌海声称,他种植的树木也遭到了毁坏,同样损失巨大。
江北造林人也有一肚子委屈
包宁种植意杨的得胜洲,在黄冈有着另外一个名字,这里的人们习惯称它为江心洲。
黄冈市赤壁村村民凌海自称从2003年开始就在沙洲上种树,他认为沙洲是自己的合法林地,包宁才是真正的侵占者。而让凌海如此肯定的则是他手中的一份承包合同。
6月26日,在黄冈赤壁村,记者见到了这份承包合同。合同约定,赤壁村委会将所属的江心洲承包给他毁芦植树造林,面积为4000亩,承包期为50年,自2003年至2053年,总承包费为40万元。
根据合同约定的范围,整个沙洲约四分之三的面积划到了凌先生的承包区内。凌海说,沙洲的界线图是省民政厅提供的,里面的边界坐标很清楚,鄂州得胜洲只占四分之一的面积,但他们却在整个沙洲种树,这明显就是霸占行为。
赤壁村相邻的宝塔村村民谢好运是凌海的合伙人,他看起来也有一肚子苦水要吐。他告诉武汉晚报记者,自己为了在江心洲植树造林先后投入数十万,结果这些林地都被鄂州霸占,导致生活困难。“我种树都是严格按照民政部门的界线图来的,没有侵占过鄂州一寸土地。”谢好运说,2011年3月12日,黄冈市几位市领导带着近3000多人上江心洲植树造林,并且将这里命名为“黄州区青年生态林基地”,凌海则是这一基地的负责人,这说明黄冈市从上到下都是认可并支持他们造林的。
距离沙洲不远处的长江黄州干堤外,是一片带状林地,这些林木由国有李家洲林场经营。李家洲林场根据这张界线图,特地请来黄冈市林科院专家制定了李家洲林场江心洲县界坐标点,并且沿着坐标点打上了界线桩。从坐标点示意图来看,沙洲仍是近四分之三归属黄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