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来校演讲“在回家的路上”
2017年9月18日,复旦大学光华楼东辅楼202吴文政报告厅座无虚席,校内外四百多位师生及专家、学者共同聆听了著名诗人、画家、散文家席慕蓉先生的精彩演讲“在回家的路上”。本场讲座为“万象共生”系列讲座第九场,由复旦大学民族研究中心主办,复旦大学民族研究中心主任、人类学民族学研究所所长、“长江学者”纳日碧力戈教授主持。
早在去年10月份,纳日碧力戈就和席慕蓉约定今年9月到复旦大学讲演。“在回家的路上”要讲脚踩大地,仰望星空的事儿;要把鼻子闻的,手上摸的,脚下踩的,跟最抽象的人类思维关联起来,跟生活生命的点点滴滴关联起来,物感物觉,就像“千灯互照,万象共生”。
席慕蓉首先根据纳日碧力戈的族群认同理论谈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她认为,家园认同来源于人类与生俱来的时空认知能力。
演讲中席慕蓉用了三首诗温婉地表达了她对故乡蒙古族的族群认同经历。她认为有些生命里的问题埋伏在她的诗里。
1987年12月,席慕蓉写下一首《后记》:
“藏在童年/藏在模糊的黄昏/藏在逐渐远去的记忆里/有些什么/零乱而又散漫/正从路的尽头低声向我呼唤/仿佛错误已经铸成/却没有人肯承认/这就是我的整整的一生/以一种多么奇怪的方式进行/在温暖而又甜蜜/却一直认作是异乡的夜里/流泪转述着那些听来的故事/从陌生的故乡/从冰寒的历史 ”
诗成后没有多久,1989年8月底,她终于回到了期待已久的故乡。
2011年席慕蓉先生在复旦讲过“原乡”。在重复这个演讲主题的时候,她表示自己是在修正、丰富、完善自己。谈家乡有的时候是“空间”,有的时候是“时间”,有的时候是恋恋不舍的“一瞬间”。先生用自己的一首诗《旁听生》来形容她刚回到蒙古高原的感觉:
“您是怎么说的/没有山河的记忆/等于没有记忆/没有记忆的山河/等于没有山河/还是说山河间的记忆/才是记忆/记忆里的山河/才是山河/那么/我可真是两者皆无了/父亲啊母亲啊/在故乡这座课堂里/我没有学籍/也没有课本/只能是个拾来的旁听生……一群奔驰而过的野马/如何在我突然涌出的热泪里……”
席慕蓉还提到了现代文明中人的焦虑感。时代变迁,现代文明之下每个人都很有焦虑感,游牧文化在逐渐消失,而且消失得越来越快。她用自己的诗《余生》对这种所谓的“现代化”进行解读:
“前天下午……那个南方来的马贩子/还直夸是批好马/而我当缰绳交出去之后/就再也不敢回头/不敢回头/看它……今天早上来了个客人/他说他是替博物馆收购的/叫我别担心/以后想看我的马鞍还有/……可是老弟呀/我想你是不知道的/在我的心里/还有许多许多条活着的蛇/带着北方的寒气/和怎么也不肯离开的悲伤/记忆/他们缠着我/咬着我/悄悄地对我说话/他们不断责问/你还有有没有心肺/还有没有灵魂/你没有听见/那批老马的啼声……其实想一想我和我的马鞍/十分相像/现在都塞在一个小小的洞穴里/离开了马/离开了天空和大地/布满灰尘/不言不语/静静地等待/那最后最后的结局。”
席慕蓉用海马回的空间认知功能来解释每个人遗传基因里与生俱来这种对故乡的认知。这种认知累积了祖辈所有生命力和记忆,因此每个人的身体里面都有一个故乡。“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原来我是一个实验品。我被选择了做这个实验……到了这个土地上,他让我证明,我的海马回里的记忆说,我回来了。第一次回老家的时候,别人说你是回家。我说没有,你们不要误会,我是第一次,我是去。现在我要跟大家修整,我错误了。我是回,而且我不见得是第一次回,我可能千百次的回,而且这不是一个精神层面,这是我们可以,在科学上找多生理验证。所以作为这样的一个实验品,有时候我会觉得我要感谢我的命运。一个对故乡的热忱已经极尽疯狂的老人,拐弯抹角的回到原乡。”
在演讲的第二部分,席慕蓉用她在内蒙古亲自拍摄的照片展示了她对故乡的最直观和感性的认知。她重点介绍了阿拉善盟、巴丹吉林沙漠、曼达拉山上面的摹刻岩画群,以及蒙古族的“苏力德”。
随后,纳日碧力戈对席慕蓉的演讲作了精彩的点评。在互动环节,高潮迭起,掌声不断。席慕蓉表示,自己“是个人来疯”,在整个演讲过程里,她数次哽咽落泪,用真情实感带领大家一起重返原乡之路。正如纳日碧力戈教授所总结:“今天这场对话,是灵魂级别的对话,是生活层面最点滴的对话,是一个万象共生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