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的“杂物癖”

　　上海娘家，东京婆家，爱读书——闲书，不爱读书——教科书。银根吃紧，打工去。手头活络，呆家里。高度近视，亦不妨引你窥视东洋镜。

　　这几年，妹妹回娘家越来越勤了，除了周末，国庆、春节之类的长假有时还会去两趟。

　　每次都是从天而降的做派，怕事先告诉了，姆妈又要“买汏烧”，反而添忙乱。本来也不图吃喝，不过是陪着聊天，帮手家务，尤其是整理收纳。

　　争吵已经不止一次了，严重的时候，妹妹回到家终究意难平，通过微信视频跟我吐槽——伊拉房间里到处堆着东西，都是几百年都用不着的，就是不让扔，讲勿听，气死人了！

　　阳台上几年前就作废了的饮水机、生锈的水壶、装月饼的铁盒，老式五斗橱里单只的袜子、手套，几年前的挂历还在墙上，大橱里两个女儿小时候的棉袄罩衫——高中就开始穿滑雪衫了。

　　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我，也只有隔靴搔痒地劝解几句——老早就这个样子的呀，只有忍。

　　拿这件事告诉老公的亲戚，和姆妈差不多岁数的老太太，听完可得意了——当然不能随便扔东西，谁知道什么时候又用得上呢，单只的袜子、手套？万一哪一天另外一只找到了呢？多可惜！

　　是不是全世界的老人都差不多，抱残守缺地，不能扔啊不能扔，以后总归用得着的。

　　在日本看过不止一家电视台的专题节目，讲如何帮助父母处理杂物的。

　　重阳节将近，连女性时尚杂志都开设专辑，栏目里女明星的烦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妈妈家里的杂物堆在那里，看一眼就心烦，怎样才能说服老人，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呢？她弟弟和妈妈住在紧邻的两栋楼房里，儿子前脚把大件不用的废品拉到院子里，等区里的环卫所来拉走(事先必须买好标签贴上去)，后脚妈妈又给拉回了自己院子里——还好用的东西，花钱让人拖走？作孽啊！

　　也有的父母拗不过子女，愁眉苦脸地跟在孩子后面打下手，有好几户人家竟然在尘封的杂物里翻出了死老鼠。还有的竟然清理出了三吨重的杂物——感觉屋子里敞亮好多啊，风终于从窗口吹得进来了。此情此景，老父老母也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是应该收拾一下。

　　你眼里的垃圾，却是父母眼里的宝藏。夹着儿女照片的相册，孩子参加钢琴比赛时的奖状——当时，比赛完后，妈妈不发一言，以为是对自己的名次不满意。收纳整理时翻到了演出服，多年来父母一直珍藏着，这时候，妈妈才说出当时的感受——真为你感到自豪！

　　如果，掼脱、扔掉的做法实在让老人伤心，不如忍忍，你不会永远和他们在一起的。一对姐妹，父母去世后打算把老屋处理掉。移交前，姐妹俩清理打扫屋子，找到了姐姐儿时形影不离的毛绒玩具。离开之前在老屋前留影，抱着毛绒玩具的姐姐对着镜头泪流满面。

　　这次国庆长假，妹妹和外甥在姆妈家只是放开肚皮吃喝。不容易呵，向来有洁癖的人，终于学会三缄其口。摊就摊好来，总好过吵架惹老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