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代会会场来了85后女飞行员 她有怎样的不凡经历
宋寅是交通运输部东海救助局的搜救飞行员,也是中国现有救助飞行队中仅有的两位女飞行员之一。
一头利落的短发、1米76的高挑身材,众多党代表中,85后宋寅显得很出挑。
她的职业自带光环——宋寅是交通运输部东海救助局的搜救飞行员,也是中国现有救助飞行队中仅有的两位女飞行员之一。
女飞行员在当今并不罕见,但女救助飞行员却是凤毛麟角。几年前,宋寅参加央视“劳动榜样之夜”节目,戴着墨镜和头盔、身着制服的她一亮相,立即“秒杀”大批粉丝。
一夜成名,她的微博人气暴涨,她的粉丝自称“萤火虫”,她随手发的自拍照会引来大量转发和点赞。杂志请她作广告,杂志电视台争相采访她,但低调的宋寅秉持一个原则,除了飞行队安排的工作全力配合,直接找她联系的一律婉拒,“没想做明星,我只想做好飞行员!”
宋寅笑起来阳光,声音略沙哑,透着沉稳和干练。“我们这行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浪漫,危险,也很有挑战。”
讲起那些救助经历,宋寅略显激动。与风浪搏斗,救助命悬一线的人,几乎每一次救助背后都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样的场景经历的多了,她更多了一分坚定。“变得比以前更果断了,做决定不会犹犹豫豫。”
打开她的飞行数据管理平台,数据一目了然。截至5月8日,宋寅已执行救助193起,救助人数178人,总共安全飞行2331小时。
没想当明星,只想做好飞行员
上观新闻:飞行是你小时候的梦想吗?
宋寅:这倒没有。不过,我从小就喜欢看别人开车驾驶,喜欢那种飞速驰骋的感觉。
当初我大学报考的是上海海事大学商船学院航海系。这个专业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挺高,我身高176mm、视力1.5,全都符合要求。这个学院曾培养了我国救捞系统第一代船长,这对我也挺有吸引力。
上观新闻:后来怎么想到当飞行员?
宋寅:2008年我正值大四。那段时间我很迷TVB电视剧《随时候命》,讲的就是香港政府飞行队的故事,看得我热血沸腾。没多久,东海救助飞行队到我们学校招收女飞行员。我觉得这个职业好酷啊,既能在空中飞,又能救人,是一份很有使命感和极具挑战的职业,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名了。
没想到我被录用了。那次一共录取了3个女生,之后我被送往澳大利亚阿德莱德飞行学院培训15个月,拿到了直升机商业驾照。
上观新闻:家里人知道这个行业的危险性吗?
宋寅:刚开始他们不太了解,但都很支持我。知道我被录用,家人也很开心。后来知道很危险,但木已成舟。
上观新闻:你和万秋雯被称为“空中姐妹花”,东海第一救助飞行队只有你们两个女飞行员吗?
宋寅:是的,东海第一救助飞行队20多个搜救飞行员,只有我和万秋雯两个女飞行员,我们也是中国首批女搜救直升机飞行员。
上观新闻:在这个以男性为主的群体里,女飞行员应该更受瞩目。
宋寅:有位美国女同行曾与我们交流,她说,女飞行员无论是做得好,还是不好,都会有放大效应。这一点我认同,人们可能倾向于给这个职业贴上性别标签。
这个行业对女飞行员的考验是很大的,海上救助环境恶劣,没有空调,冬冷夏热,我们需要24小时值班待命等各种考验。高空还有紫外线,对皮肤伤害很大。虽然可以做一些防护措施,但是很多时候来不及做。我们还经常会面对血淋淋的场面,入舱后的伤员甚至可能是肢体分离的。
但我们和男飞行员没什么差别,男飞行员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虽然我和万秋雯是飞行部仅有的两名女同事,但从来不搞“特殊化”,我们和其他男同事一起运动,一起训练。对我们的要求和男飞行员是一样的,甚至会更加严格。当然,大家会在生活小事上会多照顾一下。
上观新闻:2011年,你参加央视“劳动榜样之夜”节目惊艳了观众和网友,可谓“一夜成名”,媒体称你为“史上最帅女飞行员”。
宋寅:谈不上一夜成名吧。当时央视在准备劳动榜样的节目,想拍摄东海飞行队的女飞行员,队里选了我,我当时把它作为一个任务,也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后来我还参加了湖南台的节目录制。节目播出后,发现我的微博一下子就增了好多粉丝。
上观新闻:出名后,生活有变化吗?
宋寅:没有什么不一样。一开始有人找我拍广告,也有娱乐节目找我,但我都拒绝了,我可没想当明星,只想做好飞行员。当然也有出名的好处,以前我们这个职业想约一个采访挺困难,现在就比较容易了。我也很高兴,大家对我们东海第一救助飞行队感兴趣。
上观新闻:飞行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宋寅:可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浪漫,可不像鸟,想飞到哪就飞哪。飞行操作是很严格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没有达到预期,救助会有遗憾,一天心情都很down,当然教员会给我们做心理疏导,告诉我们,“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已经尽力了。”
上观新闻:能描述一下你比较难忘的一起救助经历吗?
宋寅:记得是2012年12月30日,应该是我参与过救助人数最多、难度最大的一次救助。有一艘渔船失去了动力,19名船员被困11个小时。救助开始时,下起了小雨,气象条件恶劣,甲板湿滑。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小渔船就像一片叶子在水上摇摆,被风浪冲击,海浪随时都有可能将它吞噬。我们的救助直升机找准位置,悬停在小船的上方,救生员一次次顺着绳索下到船上,再顺着绳索把伤员运进飞机后舱……当时情况很危险,飞机和船的距离很近,很容易撞到船上的桅杆。我那时是副驾驶,心里直咯噔,一遍遍看着监控数据,作各种准备,最后化险为夷,19名船员得救。
上观新闻:这么危险的救助飞行,父母担心吗?
宋寅:父母开始为我担心,但看到我们救了人,觉得挺自豪的。
机长多一道杠,多一份责任
上观新闻:你是什么时候从副驾驶升为机长的?
宋寅:2015年3月我正式成为机长。
上观新闻:副驾驶的肩章是三道杠,而机长四道杠。新增加的这道杠代表什么?
宋寅:代表责任!肩章上的四道杠分别代表专业、知识、技能、责任。做机长最重要的是,多的是一条责任。
这道杠的分量不轻,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上。每次飞行,我们都是一名机长,一名副驾驶,一名绞车手,两名救生员这样的组合。做了机长,就要把整个机组的安全承担起来,不仅仅是机组成员,还有需要我们去救援的人,以及每一个人背后的家庭。
上观新闻:在你看来机长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宋寅:我们每一次飞行救助都是不确定的,因为你面临的情况不一样,你不知道那边会发生什么情况。作为机长你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决策方案。
去年年底,我们接到一个任务,去援救一条失火船。没想到,接警时给的经纬度与实际经纬度相差了20海里,因为油量的关系,这意味着大大缩短了在作业区实施救援的时间。船上似乎没有人,但到了现场,我们看到有兄弟船拖带,这表明他们已经尝试过其他方法的救援,但并没有成。后来,救助选择在船头进行吊运,这样可以躲避浓烟,因为浓烟可能对发动机造成影响发生喘振。十个人都救上来之后,最后留在这个可能随时沉没或者爆炸的船上的是我们机组的救生员。
除了过硬的专业素质,团队精神也很重要。没有团队间的相互配合、生死与共,就没有在生死一线创造的这些奇迹。我们的队员关系都很好,彼此信任。作为机长,每位队员的决定我都会尊重,我们是一起出去的,就要一起回来。
在救助一线,党员冲在最前面
上观新闻:周围人如何看待你这份工作?
宋寅:我出去跟同学聚会,他们问我在哪里,我习惯性地会用职业术语,比如说从南到北,他们就笑我,你就说从左到右好了。
我身边朋友一度以为,我们没有任务时就很轻松。其实平时也挺忙,我们是坐班制度。每周要轮值班,一旦有突发,就要待命。如果夜航晚了也会睡在单位。
今年春节我是在温州过的,那里有我们的救助基地,我们几个队员年夜饭一起吃了火锅,大家笑言相当于赶了趟春运。
上观新闻:飞行员对身体的体能要求会很高吧。
宋寅:嗯,我们要保持一定强度的训练,以保证有充分的体能。我个人也比较喜欢运动,跑步、篮球、网球、足球……都尝试过,我还专程去新加坡跑了一次马拉松全程。
上观新闻:救助这么苦,那么危险,有想过换岗吗?
宋寅:这个行业有一定流动性,毕竟是高危职业,也非常辛苦。但我们的飞行员都很看重救人。东海救助局1100个人,50%都是党员,我本人也是党员。有时候,为了救捞,我们会在海上会临时建一个党支部。在救助一线,党员冲在最前面,我们有这样的团队氛围。
上观新闻:你曾经说过,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的职业,我还是会做这一行。
宋寅:是的。有一次,我们和救助船一起接力完成了一个被扣船底36小时的遇险人员。救助船当时赶到现场,发现遇险翻扣船底还有生命迹象,但是船上没有潜水员无法施救。我当时是值班机长,接到任务后立即作出决定把潜水员送到现场去。
在准备运送潜水员时,我们发现很难把那些形状不一的潜水装备送到现场。为了抢时间,我们制定了很多方案,最后决定采取降落船舶甲板的方式运送,由于海上风浪较大,把飞机降落在颠簸起伏的甲板上对我们挑战很大,得益于平时的苦练,我和机组还是克服困难,最终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人员装备都安全送到了救助船上。
返航路上,传来好消息。一个被困了36个小时的船员得救助。那次救助几乎持续了一整天,高度紧张的运作使得大家精疲力尽。但我还记得那天返航时的夕阳美景,累,但很开心。
来源:上观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