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百岁老人回忆南市难民区经历 曾用雨伞接馒头

09.11.2014  16:11

  从豫园管理处往弄堂里走100来米,就是安仁街,这里曾是南市难民区的一部分。2米多宽的小马路两边,都是百多年的老房子,木质的阁楼,七八户人家合用的卫生间,是老上海生活的活化石。

  100岁的余阿姣就生活在这里。路过的老人小孩都会叫她一声“阿婆”,老人思维依然清晰,叫得出弄堂里每个人的名字。“1937年,我就住在这里,知道有个神父,人很好”。

  “东洋兵要想到上海,几十只兵舰开到黄浦滩。‘八一三’东洋兵冲进闸北来,杀我伲老百姓、炸我伲火车站。我伲老百姓大家要拼命,不管老不管少要打退东洋兵……”85岁的王晓梅说,这首童谣曾经每个人都会唱,她住在豫园街道北王医马弄,“1937年日本人进上海时,我只有8岁。

  说起难民区的生活,百岁老太和耄耋阿婆都表示,虽然名义上是“安全区”,但日本军队依然胡作非为。

   整条弄堂被封锁

  余阿姣说,“我出生在安仁街81号,3岁时搬到161号,我在这边住了约90年”。

  1937年开战时,22岁的余阿姣一边照顾家里一边帮着父亲照看山东南路的商铺,“当时我家里是做生意的,爸爸在黄浦区山东南路,跟别人借了间房子,开一家卖筷子的店,有时我也会在店里帮忙。

  开战没多久,日本兵就进入到安仁街,粉碎了小巷的宁静。

  “日本兵进来了,我家住的地方就被封锁起来了。日本人把这边的房子炸了,又重新造。这边原来的两层楼炸掉以后重新建了三层。弄堂两边都不能走了。日本兵在路口这边造了铁门,另一处前门那边也不能走了,平时有日本兵拿枪把守,前门开也不能开。

  一天24小时都能看到背着枪的日本兵,“整条安仁街都被锁起来了,开门的话日本兵会用枪托打。

  “当时我们在这边连吃的水都没有的,没有自来水,里面有几口井,所有人都只靠井水过活。在难民区里面也没有菜吃,只能偷偷跑出去,到十六铺,买一点鱼、买一点米。有一次出去回来时铁门被关掉了,我没有地方睡,就到我叔叔那边住,叔叔住在新城隍庙(淡水路)那边,在那边住了两夜,之后通过对面有个日本人的介绍,我们又回到了这里。

  1937年11月9日难民区成立,安仁街被划分在第二区,出入口依然被日本兵封锁,余阿姣和家人住到梧桐路天主堂,虽然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但日常生活依然饱受日本兵的骚扰。

   枪托打,冷水浇

  王晓梅家住在豫园街道北王医马弄。难民区成立后,王晓梅家边上的方浜路被一分为二,一侧是难民区,另一侧由日本军队占领。

  “日本兵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岗哨,带枪守卫。当时,要是你路经此地,必须要向日本哨兵鞠躬,如果戴了帽子还必须先要把帽子脱掉。假使你忘记脱帽,就会招惹到日本兵,日本兵就会拿枪托捶打,往你头上浇冷水。我很害怕,因为我人小,所以还敢走出来,我姐姐比我大几岁,就不敢出来了,怕被日本人抓。”王晓梅回忆道。

  在王晓梅的印象里,那时的日本兵无恶不作。

  “日本兵来了以后,行为是很恶劣的。我记得我们这边邻居文彬(音)家里的阿公,有次因为忘记给路口的日本哨兵鞠躬,日本兵“”地冲过来就朝他额头开枪,还好子弹没打着,他马上逃掉了。日本兵还在这边强奸妇女,平时妇女都不敢出来的,怕被日本兵“抓花姑娘”抓走。当时在这边王医马弄就有个姑娘被日本兵强奸了。还有27弄有家山东人家,姑娘有一次走出来,就在弄堂口被日本兵强奸了。”说到激动时,王晓梅数度哽咽。

  “当时这边的路上都是有铁丝网的,像侯家路、方浜路都有铁丝网。当时还有日本飞机轰炸,我家这边没有被炸到过,其他地方有。当时我有一个堂哥,住在南市。有一次轰炸,炸弹掉下来,我堂哥的头部受伤了。我们看到他当时捧着头,跑到对面一个红十字会去包扎伤口。那边平时我们是不敢过去的,当时是十分混乱的。”王晓梅说。

   用雨伞接馒头

  王晓梅未曾见过饶家驹,但清晰记得当时有个好心的神父。

  “我听大人讲,当时有一个神父,听说这个神父人很好,一直做好事,帮助中国人。

  王晓梅回忆,北王医马弄成为难民区后,因为日本兵离家太近,王晓梅根本不敢在家里住,晚上她就和姐妹带上一个垫子,到收容所去过夜。收容所在北王医马弄24号,当时是一个院子,解放后变成了托儿所。

  难民区成立后,每天都有很多人涌进来,这也给管理带来了很大的困难,难民区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当时的难民收容所也没有人管理,门口走进走出也没有人管的,只让你在那边睡睡觉。收容所里也没有东西吃。后来城隍庙附近有家茶馆叫得意楼,那边有施粥施饭的。粥饭也是当时的好心人烧好后拿过去的。我们就每人拿一个碗过去,还有菜,是青豆萝卜干。后来呢,时间久了日子一天天越来越困难了。”王晓梅回忆。

  最让王晓梅印象深刻的是用雨伞接馒头,因为日本军队的封锁,社会上捐赠给难民区的馒头等食品,不能直接送到难民手中,只能从铁门朝里边扔。

  “在东星桥那边,从(法租界)铁门里边把馒头哗哗地扔过来。当时我们姐妹还小,知道这边在扔馒头就过去捡。去捡馒头的时候我们带上一顶洋伞,扔馒头时把伞打开,就可以多接到几个馒头,否则我们姐妹多,不够吃。又不敢在人堆里挤,又挤不过人家,只能用这个方法。

  而余阿姣则回忆,不仅仅是食品,难民区的饮水也十分困难。“在弄堂里的井,日本兵也来用水,我们吓得不敢跟日本兵接近,就没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