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华镇居民的快乐生活融入街镇发展 “绿”字让农二代青年在这扎根
响应政府“关停”的号召,年近五旬的崇明籍女老板钱理在和供销社的厂房租约到期后,告别了她维系了10多年的食品加工厂。一年前,崇明首家有机石斛种植园落户绿华镇,赋闲的钱理有了生产总监的新身份。今年2月,她开着旅游车去附近的湿地公园和农庄招揽游客,两个月卖出去300公斤的药材。最近,她得知,镇上另外一家废弃的食品厂完成了原址升级农旅文化休闲会所的签约,而她退出的那块空厂房也等待着命运的改写。和钱理一样,镇上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到,建设用地零增长的绿华镇不是一座微缩的盆景,“关厂潮”已将工业减少到最低,身边的废弃厂房正迎来充满活力的“旧改”。
青年报记者 卢燕
万人小镇要做绿林里的彩色事业
坐看翠色与眉平,桔海婆娑是绿华这座万人小镇为生态崇明岛添缀的一抹亮色。每逢金秋时节,8家柑橘采摘园里慕名而来的游客数量都会刷新上一年的入园纪录。从旅行社与采摘园的一一对接,果园的采摘体验通过小镇的统一配置逐渐形成示范样本。每天在地头兜转,镇长李兵华的肤色一年黑过一年,脸上的笑容慢慢多了起来:“小镇人口虽少,面积比中心城区的一个区还大,阳光足了,全镇的农业产值也在升级。”果园的人气炙手可热,附近的农庄应接不暇,镇上的住宿和餐饮开始明显吃紧。
然而,景区辐射范围以外,破旧的厂房和闲置的老宅隔绝而又冷清,大片的无人之地是小镇火热景象的另一面。在绿华镇政府的组织架构里,经济办的前身曾有一个具有时代意义的名字——“工业办”。和崇明岛其他乡镇的“工业办”一样,在过去几年,绿化镇“工业办”的首要任务是关停镇上不符合生态岛定位的企业,同时还要协助遣散工人。不能大搞工业,生态岛依靠转移支付和生态补偿,由此引发的崇明10万的哥涌入上海的浪潮中,小镇3000多名留守老人也承受着孩子们背井离乡的孤独。
到任两年多时间,李兵华记满了五本厚厚的工作笔记,旅行社和果农的对接协调会、马拉松赛事筹备会、自行车骑行线路设计会……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场合,他表了态:“小镇要做绿林里的彩色事业,农业的产值有限,旅游和文化的价值可以无限。”听到这个消息,70后河南籍企业家李先生心动了,他在西溪湿地公园外的闲置农业土地上引渠布栈种起了莲花,栈道的尽头是岛上最大的淡水湖。
去年8月份,李先生投资的荷花博览园已经开园。碧叶亭亭如盖,衬托着嫣红淡粉,摇曳的荷塘风景融入了两座公园的景观区,被小镇视为彩色事业的点睛之笔。于是,这位在老家种荷出身的农二代青年有了扎根小镇的定力。连点成片,掩映在葱茏绿林中的废弃厂房焕然一新,露出了钛白的楼顶,曾经轰鸣的工厂车间如今是幽静农庄的接待大厅。前段时间,小镇上又有一家厂房改造的度假农庄顺利办下了对外经营的手续,李兵华略感欣慰,扳着手指头数起了待改项目:“有待利用的废弃厂房还剩下养鸡场和崇西水闸。在把握好政策原则性的前提下,让市场决定它们的去向。”
养鸡场变身户外运动基地
起初,小镇的厂房“旧改”并非都能做到像荷花博览园、度假农庄那样设计得贴合政策。曾经有一位商人闻风而来,要在小镇一块800亩的土地上做投资改造。然而,不了解政策的他盖起了违章建筑,镇政府迅速拆违,商人没了信心,改造也不了了之。讲起这样的故事,李兵华很坦然:“以前大家都在问,工厂关停以后不能一边捆着草还一边饿着牛,怎么没有下一步? 这一步不是不走,要走得妥帖,还要走出创意。”
在李兵华的微信好友中,设计师的名字多了起来。三十多人的微信群里,李兵华像一个“大管家”一样,除了常规性地协调景点之间的线路组合和对接,他更愿意花心思开启投资老板对创意“零违章”的兴趣:“荷花博览园的负责人也在我这个群里,政策规定,博览园的土地性质是农业用地,里面不能搭建固定的凉亭和厕所。但是,距离博览园外10多米的距离就是规划中的开心农场,如果能把二者巧妙地设计成一个景观互动的联合区,实现配套功能也就不是问题了。”他利用业余时间读起了城市发展与管理的博士学位,土地政策与建设指标在他看来是执政的“红线”。
李兵华还记得,去年小镇迎来了历史上的第一拨马拉松专业竞技者,绿荫下矫健的步伐令他很感慨,由他一手打造的“绿华旅游”公众号,也在阅读量最高时突破了8万次:“活力小镇得想办法打造出具有活力的文化。”随着户外跑的流行,像绿华这样散落在全市范围内的氧吧小镇吸引了赛事组织方的注意。李兵华建议,将待改项目之一的养鸡场改为马拉松户外运动基地,常年供马拉松爱好者训练用地。
绿华小镇的厂房“旧改”给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上海分院的青年规划师张一凡留下了深刻印象。走访全岛16个乡镇、26个村庄,张一凡和他的团队花了三周时间呆在岛上,完成了一份关于崇明岛全岛的规划调研。
在过去的10年时间,上海市常住人口增长了600多万,而崇明岛的人口却减少了将近8万,老龄化人口比重上升了4.2%。青壮劳力流失和快速老龄化让这座生态岛加速衰老。在当地企业负责人欲言又止的尴尬面容背后,张一凡看到了功能空间失配下的种种无奈之举:“景区的周边没有建设指标,有的企业就在空置的蔬菜大棚里开设经营场所,还有的做起了悬在空中的度假屋。”反思中,张一凡意识到,过去的全岛着力于对工业时代的保护,限制它发展,留下蓝天绿水,种上绿树红花,就够了。有效阻断了当地居民传统的工业化路径,却没能引导他们创造新的生活。张一凡和他的团队在调研报告中写下一段话:“我们努力去挖掘资源,希望能够把生态资源转化为经济价值,推动崇明从生态走向生态+;我们打算塑造风景,从原生态岛到优质风景岛;我们生态岛应该也不是一座微缩的绿色盆景,其中也应该有当地人的快乐生活。”
[对话镇长李兵华]
记者:作为崇明县上最年轻的乡镇,绿华镇的农旅文化有哪些特点?
李兵华:围垦于1971年,绿华镇只有40多年历史,是规划中崇海大桥的桥头堡。全镇38.4平方公里的面积,森林覆盖率达到52.86%,应该是全市森林覆盖率最高的一个乡镇。绿华镇有8600名户籍人口,加上1500名常驻外来人口,万人小镇同时还是全市人均耕地面积最多的一个镇。近年来,绿华镇按照“生态崇明、美丽绿华、幸福乡村”的发展定位,坚持稳中求进、创新驱动,确立了“农业旅游强镇”的发展战略,通过不断丰富乡村旅游内涵、整合宣传力量,提升绿华乡村旅游的知名度和美誉度。通过注入文化元素,不断丰富和延伸乡村旅游内涵,由此形成了极具绿华特色的五大文化,即以蟹文化基地为代表的蟹文化,以世界河口沙洲水文化馆和崇西水闸为载体的水文化,以绿华两万多亩柑橘为基础的橘文化,以全国蟋蟀争霸赛为抓手发展虫文化,以绿华四十年垦拓历史弘扬根文化,为乡村旅游提供文化支撑。
记者:绿华镇在打造旅游名镇的过程中,暴露出了哪些问题?
李兵华:绿华镇是全市唯一没有开展过土地确权的镇,从1999年到现在没有完成二轮延包,推进土地确权的压力相当大,遇到问题也相当多。一是绿华镇的土地性质是什么? 二是土地确权推进过程中,历史欠账怎么解决?
记者:盘活“198”土地,有哪些值得总结的经验性做法?
李兵华:建设用地实现“零增长”乃至“负增长”,在这个过程中,动作最大的是工业用地。而“198区域”作为目前土地绩效较差的一类面临着进一步的减量与增效,由于涉及集体经济组织,这些土地的减量化的确颇有难度。原址、原面积、原高度,这是废弃厂房在“旧改”过程中坚持的三大原则。尽管市级层面出台了“拆三还一”的统一政策,允许规划工业区块和集建区以外的工业用地,也就是“198区域”可以实现一定比例的建设指标平移,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建设指标毕竟极为有限,0.01%都要用在刀刃上,要实现科学的减量与增效,必须与产业导向做到完全一致。此外,既然“198”区域可以打通政策上的通道,那么集中建设区内的现存工业用地(即“195区域”)在2.5时代也应该在坚守政策原则性的同时做到发展与保护的灵活性。
记者:如何开展郊野单元计划的减量化工作?
李兵华:建议郊野单元规划中对减量化地块的确定留一定的灵活性,例如,总量控制。因为可能在实际操作中,有新的企业愿意减量化,而有些原来的企业又不愿意减量化。整个沟通和办手续的过程,都是非常漫长的,导致效率低下。此外,建议类集建区的设置也留有一定的灵活性,同时也提高减量化的补贴标准,以及研究一个减量化指标的回购机制。
绿华镇的绿色环境。 青年报记者 常鑫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