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鑫：羊年说羊，话分类
每到新一年中国农历新年来临之际，关于属相的话题总是层出不穷。这不，在这个标志为“羊”的年份里，究竟是什么“羊”的年，甚至已经飘扬海外，困扰世界人民了。那么，究竟是“Sheep”绵羊的羊，还是“Goat”山羊的羊，乃至“Ram”公绵羊……关键是英文里就没有能全部指代各种羊的单词，所以有人说还是中文好，一个“羊”字就解决了一切问题，可事实真的如此吗？中文名字里带“羊”字的就一定是真正的羊吗？说到底这都是物种的分类问题，让我们理一理羊的家世，一起从头说起。
嘿 新年拍张证件照！绵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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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而不语！山羊年！
摄影：何鑫
物以类聚，生活在世界不同角落的人类很早就意识到应该将动物植物分门别类，像我们中国在汉初的《尔雅》中就把动物分为虫、鱼、鸟、兽四大类，古希腊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也强调采取性状对比的方法区分动植物。真正的近代分类学则是由18世纪的瑞典学者林奈所建立，他创建了物种命名的双名法则和分类阶元，后世在此基础不断地完善。双名法就是用两个拉丁化的词来表示每个物种的学名。例如我们人类，就是Homo sapiens, 前者代表人属，后者代表智人种。分类阶元则从大到小依次是界门纲目科属种，世间所有生物都可以按照这个系统找到自己的位置。
什么？这么复杂？那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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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分类的基础知普及好了，让我们回到羊身上，从最简单的说起——人类驯养的家羊。我们熟悉的家羊可以区分为两种，一种是绵羊，一种是山羊。什么，这大家都知道……先别急，让我们先来看看它们的学名，绵羊是Ovis aries，山羊是Capra hircas，分别属于羊属（Ovis）和山羊属（Capra），再往上是牛科的羊亚科Caprinae。什么，牛科？其实牛和羊都是牛科的，只是通俗所说的和和羊，一个属于牛亚科，一个属于羊亚科。单说一下不同亚科，看起来也没什么。但如果我告诉你黑猩猩、大猩猩和我们人类都属于人科人亚科，而东南亚的猩猩属于人科猩猩亚科，你就能体会亚科和科的亲缘关系远近了。也就是羊和牛的区别要比人和大猩猩、黑猩猩的区别还大，怎么样，震惊了吧。不过鉴于语言的博大精深，还有更复杂的情况我们稍后再讲。
山羊的老祖宗是我！——野山羊Wild Goat（Capra aegagr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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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羊的老祖宗是我！ 摩弗伦羊 Anatolian Sheep 或者Mouflon（Ovis gmel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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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分类学上讲，真正的羊都是这个羊亚科的。这其中，有长的一看就是羊的，例如绵羊和山羊分别的可能驯化祖先——野山羊（Capra aegagrus）和 摩弗伦羊 （Ovis gmelini），它们都生活在中亚西亚地带。Capra属也就是Goat，这一类羊才是真正的山羊，雌雄都长有像剑一般的长角，雄羊的角更长，最长能超过1米，而且雄性颏下具长须全世界共有8种，我们中国有一种，叫做北山羊Capra sibirica，分布在西北荒漠地带。
山羊当然爱爬山！看我回眸！——北山羊Siberian ibex（Capra sibi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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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大比较帅！——北山羊Siberian ibex（Capra sibi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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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is属也是就是Sheep，中文可以对应为盘羊属，亦或者绵羊属。至于全世界到底有多少种，传统的分类学家认为只有5种，最新的一些分类系统则将它们划分为了20种，真是减不清理还乱。不过这些盘羊都长有螺旋状的角，雄羊角远远大于雌羊，在中国分布西部分布有盘羊Ovis ammon。还记得最近上映的《霍比特人3》吗？里面的矮人大军冲锋和上山的坐骑就是这类羊的形象。
角弯回来比较帅！——盘羊Argali (Ovis am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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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绵羊不爱爬山——盘羊Argali (Ovis am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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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is属和Capra属两者大约在四百万年前在在进化之路上分道扬镳，当它们中的一些群体分别在大约八千到一万年前左右的时间被人类驯化后，家羊们就走上了愈发安逸的路子，无论是主要驯养用来取毛的绵羊，还是主要用作肉用的山羊，都给我们留下了温顺咩咩叫的形象。人们根据需求培育的家羊品种已有数百，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那只1996年在英国由苏格兰黑脸绵羊（Scottish Blackface）产下的来自费芬兰多斯特绵羊（Finn-Dorset）乳腺细胞的，大名鼎鼎的克隆羊多利Dolly。
属于费芬兰多斯特绵羊的克隆羊多利（左）/ news.xinhuanet.com
和产下它的母亲所属的苏格兰黑脸绵羊（右）/quanjing.com
当然嘛，既然是人类在扮演上帝进人为选择，家羊们自然也诞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形象，虽然这些不同品种之间的差异不会有被人类驯养了大约1.1万至1.5万年的狗之间那么大，但有一些也长的实在有点奇葩，例如一些品种有四个角，其中名气最大的是马恩岛绵羊（Manx Loaghtan Sheep）。
四个角比较炫酷！——马恩岛绵羊（Manx Loaghtan Sh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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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说了绵羊属于羊属Ovis，山羊属于山羊属Capra，熟悉星座的朋友一下就对的上得了吧，所谓白羊座Aries是，摩羯座Capricornus。前者就是绵羊的种名，所以是个绵羊无误，后者是个半山羊半鱼的形象，词源中有山羊属Capra的痕迹。在日本它就直接被称为山羊座，不信，你回忆下圣斗士星矢中的第12宫黄金圣衣，完全就是一只山羊……所以翻译真是门学问，外国人不知道如何翻译羊年，中国人倒是把这两个星座翻译的不错，我不会告诉你其实摩羯这个中文词是来源于印度神话的，正好这个形象和希腊神话中讲星座的Capricornus差不错，所以就称为“摩羯座”了，否则叫半山羊半鱼座有点太那个了，例如半人马座……
这图画的，也是醉了……摩羯座Capricor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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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亚科的动物有11个属，按照传统分类学观点，在中国有8属14种，它们的形象有的还是很有羊的模样的，例如被称作Blue Sheep的岩羊属Pseudois，中国有岩羊和矮岩羊两种；还有被称作Thar的塔尔羊属Hemitragus的喜马拉雅塔尔羊。
嘿，谁比谁角帅！——岩羊 Bharal（Pseudois nayaur）
摄影：程翊欣
它们说，这才叫雍容华贵！——喜马拉雅塔尔羊Himalayan tahr（Hemitragus jemlahicus）
摄影：程翊欣
另外一些还能看出点羊样，例如Serow鬣羚属Capricornis。中国一共有三种鬣羚：中华鬣羚、喜马拉雅鬣羚、台湾鬣羚，其中后者在台湾被称为长鬃山羊。
哟，被发现了！——中华鬣羚 Chinese serow (Capricornis milneedwards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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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哥们！淡定！——台湾鬣羚 Taiwan serow（Naemorhedus swinhoei）
摄影：何鑫
还有一些可不都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羊样，例如只分布在中国的Goral斑羚属Naemorhedus四种动物，包括红斑羚、长尾斑羚、喜马拉雅斑羚和中华斑羚。
小鲜肉！——红斑羚幼崽 Red goral （Naemorhedus baileyi）
摄影：何鑫
跟上，有人来了！——中华斑羚Chinese goral （Naemorhedus caudatus）
摄影：程翊欣
此外还有我们直接就把中文名字叫成牛的羚牛属Budorcas的Takin 羚牛，它们分布在中国的中南部，并延伸到喜马拉雅、缅甸等地，我们暂且把它们算作一种，因为由于彼此生活区域的隔离，有的分类学家主张把羚牛的4个亚种拆分为4个独立的种，分别称为金黄色的陕西羚牛、深褐色的四川羚牛、不丹羚牛和高黎贡羚牛。这样的话，中国的羊就不是14种而是17种了……分类有时候真是一笔糊涂账，谁让大家都有道理呢。
登高望远，我是羊不是牛——羚牛Takin（Budorcas taxicolor）
摄影：何鑫
舐犊情深——羚牛Takin（Budorcas taxicolor）
摄影：程翊欣
它们的近亲是在北美洲北部经常出现在纪录片中围成一圈形成防御阵形的麝牛Ovibos moschatus。注意，羚牛和麝牛这两个属都是在中文里被称为牛的羊亚科成员。虽然人家长了一副牛样，但是基因和演化的研究让我们知道它们其实跟羊儿们的亲缘关系更近。
围紧点！兄弟！——麝牛 Muskox (Ovibos moschat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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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大家很关注的，我国特有的藏羚羊Tibetan Antelope，学名Pantholops hodgsoni，就它一个是藏羚属Pantholops的。不过它长的却是我们习惯的羚羊模样，但是中文里有“羚羊”两个字的只有它是羊亚科的。什么？羚羊和羊还不是一回事？当然啦，除了藏羚羊，其他羚羊和羊的亲缘关系都比较疏远，它们基本都在牛科的另一个巨大的亚科——羚羊亚科Antilopinae中，以及狷羚亚科Alcelaphinae和高角羚亚科Aepycerotinae，甚至在真正的牛所属的牛亚科Bovinae中也还有少许几种叫“羚羊”的，例如又称为大羚羊的伊兰羚羊（Taurotragus oryx）。
雄性阳刚之气——藏羚羊Tibetan Antelope (Pantholops hodgsoni)
摄影：万志康
亲一个，牛年还早着呢——家山羊
摄影：何鑫
怎么样，你已经很晕了吧。之前我说什么来着，语言博大精深啊，只靠汉语或者英语来定位一个动物属于哪种类群，实在就和把名字里有“鱼”的章鱼、鲸鱼、鳄鱼都归做鱼类一样不靠谱啊。不过归根结底，家山羊和绵羊在人类的帮助下可谓几乎成功占领了全世界，但是它们的众多野生亲戚们却因为栖息地破坏、盗猎、过度放牧等人类因素，生活却愈发艰难了，野生动物保护之路还是任重道远的！至于那句来自纽约时报的“The year of‘any ruminant horned animal’”——“有角反刍动物年”，好吧，败给你们了，可这你让牛和鹿情何以堪啊，尤其是还有个牛年……
图文｜ 何鑫 主页题图｜ 吕安琪 来源｜ 新闻办 编辑｜ 吕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