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奶奶”姜淑梅:我需要上货
1937年出生的姜淑梅把自己称作“年轻的老作家”。这位60岁看戏曲频道节目学识字、70岁在大女儿帮助下学写作的“传奇奶奶”,已经陆续出版《乱时候,穷时候》《苦菜花,甘蔗芽》《长脖子女人》三部作品。《长脖子女人》日前获得2015年度腾讯·商报“华文好书”评委会特别奖。领奖时,姜淑梅说:“我写第一本书《乱时候,穷时候》,经常回忆起当年挨饿的时候,差点饿死的痛苦回忆一直围绕着我。如今,我自己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但还想让别人看一看。我自己的故事都写完了,就像我自己的仓库空了,我现在需要‘上货’。”
“大白话”得到很多人赞赏
“上货”是姜淑梅自己的命名,她说,“有文化的作家出去采风、采访,我不能跟人家比,我去哪儿采访,就说是‘上货’去了。只要能上点好货回来可高兴了,晚上都睡不着觉,就想把它写下来。我的书很好懂,因为我没文化,没上过学,我写的书没什么文言词,也没什么成语,都是实话实说,说的大白话。”
姜淑梅的“大白话”得到很多人赞赏,为新书《长脖子女人》作序的作家马伯庸评价:“在这些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到最纯粹的善良,也能看到最诡异的残忍,有对一些恶行的轻描淡写,也包含着道德训诫与教化的大义凛然。所有这些矛盾的情绪和行为,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流传开来,它们就像莫言《红高粱》笔下那些底层民众一样,饱含着粗糙、混沌的原始张力。”
姜淑梅的大女儿、黑龙江女作家艾苓是她写作的见证者。“录入第一本书《乱时候,穷时候》手稿时,空白很多,她不会写的字就空着,也没有标点符号,一句话连着一句话。我说,娘,看你的手稿太累了,你给我停顿一下,我教你标点符号。她说记不住,但学会了停顿,有时画一个逗号,有时画一个圆点。整理第一本书时,她必须坐在我身边,遇到不懂的,我问她是什么意思,空格是什么。说得不顺的,我让她再说一遍,再录入。等到她写第二本、第三本书时,她不在我身边我也可以录入了,虽然还有错别字,但她不会留空,那些空全都用她的别字、白字替代了。”
天生的“故事追逐者”
姜淑梅说:“我写作一开始就是好玩,学写字就开始写自己的故事。给我一支铅笔,一块橡皮,我写写蹭蹭,一天写不出来一句话。后来,一天比一天写得多,越写越有兴趣。那时,确实是文盲写书,现在,我算是三年级小学生了。”
在艾苓看来,姜淑梅是天生的“故事追逐者”,最大的特点是和谁聊天都不怕,“我说假期安排一个计划去哪儿玩,她选择旅游目的地的标准是,哪有故事咱上哪去。”
姜淑梅“上货”自有她的方法——“我出门带一个小兜,里头装一支录音笔、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走到哪儿我就说我是写故事的人,你们有什么故事给我讲一个。要是他们说没故事,我就说,那我给你们讲故事吧。我一讲故事就把会讲故事的人的故事都勾出来了。他们说,我也会讲这种故事。”
“她写作的状态就是快乐。和很多作家不一样,她是个没有书桌的作家”,艾苓介绍,姜淑梅写作的第一个工具是个水果箱,“她在水果箱上放一个枕巾往腿上一放,就成了她的书桌。后来我们搬家了,家里沙发有个比较厚的扶手垫,她把垫子放在腿上再铺一条枕巾,上面垫着硬纸壳,又成了桌子。”作为录入者,艾苓不轻易修改母亲的作品,“她的作品,打个比方,就像从土里扒出来的瓷器,如果我稍不小心,这个瓷器就碎了,不完整了。我要做的是把外面的尘埃去掉,她的故事讲述方式、语言表达方式和方言的使用,一定要保持原汁原味。”
“从前的事现在就是故事了”
“我的第一本、第二本书,写的都是真的。第三本书我不敢说全是真的,但都是‘上货’上来的”,姜淑梅说,“从前的事现在就是故事了。我要不写,这些年轻人不知道的事以后就都失传了。写出来让年轻人看一看,也让他们知道以前的老人是怎么活过来的,以前的老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前的老人经过哪些痛苦。曾经有个姑娘参加读书会,当时她看了我的第一本书哭了,叫了我一声‘奶奶’就哭了。我听不清她边哭边说什么,只好回答她,孩子,今后看我的书不要哭。事情都过去了,没有以前那些沟沟坎坎的事,不吃那些苦,我也写不出这些书来。”
从2012年交出第一本书《乱时候,穷时候》的书稿起,姜淑梅曾发愿,“只要活着,一年出一本书”。她透露,自己的第四本书已经交稿,第五本书也快写完了,“第五本书写的是我小时候五六岁时唱的民间小唱。我现在写了100多个小唱了,就差插图。回头我还要学着自己画插图。”
来源: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