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大印迹]沪、渝两地一脉相承的教学传统[图]
[编者按] 2016年4月8日,上海交通大学即将迎来一百二十岁华诞。从南洋公学到上海交通大学,交通大学建校至今始终以振兴中华、造福人类为己任,在跨越三个世纪的风雨历程中谱就了薪火传承、思源致远的历史篇章,也汇成学校文化和精神的宝贵财富,见证了中国近现代高等教育从涓涓细流汇成滔滔大江的历史印迹。值此欣逢校庆之际,特推出“120周年,交大曾经走过”“交大印迹”专栏,彰往考来,发扬踔厉,崇树风徽。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交通大学师生被迫撤离徐家汇校园迁入租界维持办学,后又辗转赴重庆建校。在民族危急存亡之际,学校的办学环境虽遭极大破坏,然而学校长期以来形成的理、工、管相结合的学科格局没有改变,一贯的办学宗旨和人才培养目标没有改变,初步定型的教学传统也没有改变。沪渝两地交大人不畏艰险、自强不息的执着精神使交大的基业和血脉得以不断延续。
交大迁入法租界后,主校者、院系负责人、师资队伍基本上没有更动,学校的培养目标和教育方针都一如既往,仍以培养交通工程技术和管理人才为办学宗旨,理、工、管三院制的学科体系一直贯穿于整个抗战时期。在重庆,学校也沿袭了上海本校的办学传统,把学校办成培养交通工程和管理人才的最高学府。教务长李熙谋日后在回忆中写到:“交通大学在唐蔚芝(编者注:即唐文治)先生掌校时代,即以工程学系为主,管理学系为辅,迁渝以后,仍本此旨。”在渝数年中,交大几乎年年增设学系,但是均不离工程、管理两大门类。在实际办学中,贯彻通才教育思想,注重工程与管理相结合。当时任职土木系的部聘教授茅以升,在教学中注重做到工管结合。他曾对交大学生说:“古人评王维的诗时说:‘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我们同样可以说:‘工程中有管理,管理中有工程’。”
全面抗战开始后,江浙一些著名中学如上海中学相继内迁,中学教育程度普遍下降,而西南地区的基础教育又比较薄弱,严重影响了沪渝两地交大的招生质量。尽管如此,交大仍然坚持“宁缺毋滥”的招生原则,尽力确保新生质量。抗战期间,政府当局在各大中学校实行贷金、公费制度,继续鼓励发展工科院校,在很大程度上刺激着生源质量的回升,加上交大历来的办学声誉和毕业出路较好的优势,前来投考交大的学生还是比较多,竞争激烈,入学率很低。1945年,被归为“伪学生”的交大学生在向当局的抗议书中提到:“每次招生,总要八人中取一人,程度差或者不用功者,绝对考不进交通大学。”在重庆渝校,“学校单独招生,考生约四五千名,几乎全是各中学的优秀学生,擅长数理化。成绩一般的学生望而却步,不敢问津”(申士标:《记忆里的浪花》,黄昌勇、陈华新编:《老交大的故事》,江苏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215页)。
国立交通大学校历(1943年度)
交大素以严格要求学生而著称,课业重,考试多,要求高。抗战时期沪渝两校教师在万般艰难的条件下,皆抱定为国培养抗日和建设人才的决心,仍然一如既往地坚持对学生的严格要求。就拿沪校的考试来说,当年“身经百战”的1943届土木系校友田正平回忆道:“当时每周上课30余学时,除大考在期终停课进行外,小考不停课,也不占用上课时间,都排在星期天下午,因此那时的学生认为星期天是每周最紧张、最吃苦的日子!交大的考试可用两个字来概括:多和繁。以物理课为例,开学后不久就贴出一张小考日程表,这周考理论,下周考计算题,周而复始,直至大考。”
交大学生在重庆九龙坡交大宿舍前合影
在渝校,考试分为学期考试、临时考试、补考、甄别考试、会考等五种,题量大难度高,交大学生虽属沙里淘金筛选出来的,但要考得八九十分,却如挟泰山以超北海,绝对难以做到。多数学生的目标是60分,如果问一个学生考了多少分?他若回答“我赢了,他输了”,就知道他及格了。所谓“他输了”,是指教师没有将他考倒。交大的低分标准,还曾引起一次交涉。当时安徽省政府规定:凡得80分以上的安徽籍在校大学生,可按学期发给奖学金。交大皖籍学生一听就急了,推派代表去安徽省教育厅请愿。官员们听了代表们的陈诉,也觉得把交大的分数和其他学校的分数同样看待确实有失公道。经研究特准交大皖籍学生,凡平均分数在65分以上者,也发给奖学金。
交大遵循通才教育思想,重视自然科学课程、专业基础课程及人文道德素质的教育,以培养基础扎实、知识面宽的素有涵养的工程师和高级管理人才。一是表现在各系科所学的专业面较宽,如学机械的同时也要学电机、汽车、造船、管理等专业课;二是注重基础学科数理化以及中英文的教学。被学生称为“霸王课”的物理,其霸主地位在这期间仍然没有动摇。工程学系的物理课比其他大学上得多,电机系要修2年,每周4学时,其他如机械、土木、航空等系学习一年半。同样作为基础课的国文和英文继续受到重视,理学院、工学院开设1年,管理学院要开设2年。由唐文治掌校时代开创的中文、英文会考制度在沪渝两地都保留下来,一年一度举行全校性会考。沪校还聘请唐文治担任特约导师,其高足王蘧常也被聘为国文主任教授。
在烽火连天、动荡不安的战争环境中,沪校大量迁出的器材设备无法使用,渝校仓促建成,缺乏实验设备,因此两处开设实验课和开展实习要比理论课程更为艰难。然而为了保证人才的培养质量,继承交大重视实验实习的优良传统,沪渝两处总是想方设法排除困难,创造条件,开展实验实习的教学。沪校除了自设简陋的实验室外,主要是借他校的实验室,如在中法工学院、震旦大学、中国科学社等处,实验一般安排在课后、晚上,或暑假集中进行。因身处孤岛,不少工厂内迁或毁于战火,战前大量的实习活动至此大大减少,只能利用暑假时间到市内的一些工厂、公司进行。不过,学校仍然将实验、实习、毕业设计等实践环节,作为整个教学过程中的重要环节,如机械系四年的学课安排中,实践性课时高达23%,反映了学校坚持实践教学的原则没有放弃。与沪校一样,渝校因器械短缺,实验课大都借用附近中央大学、重庆大学的实验室。但相对说来,外出实习倒是能够利用重庆地区工厂企业集中,交大校友甚多的优势,经常组织学生参加暑假工厂实习。
日军侵华的浩劫,使交大在物质上遭受到从未有过的损失。然而,沪渝两地交大师生在民族危难之际,体谅时艰,自强不息,在设备简陋、环境恶劣、经费短缺、生活困苦的条件下,认真执教,严格要求,共同发扬和继承了交大的教学传统,为国家培养了大批品学兼优的年轻学子。1942年3月11日,机械系教授梁士超执教交大20周年。他感慨至深地致信黎照寰校长,谈及迁校租界后,“交大学生多能发奋用功,而学业成绩并不比战前低劣”。1939届沪校机械系航空门毕业生胡声求,在学校资助下赴美求学。3年即获得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学位,被宋美龄看中,选为我国在美国设立的飞机制造厂总经理兼总工程师。飞机厂在抗战时期生产了大量作战飞机,一时名声遐迩,而胡声求时年仅25岁。渝校也同样培养出一批抗战和建设所需的交通技术和管理人才,日后成为科教界精英的不乏其人。
萌发于唐文治掌校时代,经过二三十年代不断实践大致定型的交大教学传统——重视招生质量、要求严格、注重基础和实践教学,在抗战时期经受了严酷的考验,在物质极度贫乏的情况下,交大人依靠顽强坚毅的精神创造了交大校史上的奇迹。
作者:李弋摘自《三个世纪的跨越》(盛懿、孙萍、欧七斤编著)
单位:档案馆(党史校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