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的旅行: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22.09.2015  20:16



东北姑娘周瑜说:作为旅游目的地,咱家吉林省那儿最出名的长白山没人不知道,加上南派三叔把天宫安置于此,有“终结”加持,名气太大。我就只唠唠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吉林吉林,告诉你我的北国记忆。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配上的旋律不管是那曲悲怆沉重的 《松花江上》,还是那首二人转气息扑鼻的 《家在东北》,都好,唱的都是我的家乡。
我家在吉林市。蝎子屎独一份,全国就这么一个城市和所在省份同名的地方。所以离开家乡后,老是出现这样的对话:
“你是哪里人呀?

吉林人。


吉林哪里呢?


吉林呀。


我问吉林的哪里?


吉林吉林……


不知为多少小伙伴儿普及了她的名字。


满语里她的名字叫“吉林乌拉”,意思就是“沿江的城池”,松花江玉带一般迂回地穿城而过。康熙皇帝东巡吉林城的时候,他老人家做了首诗,有一句“连樯接舰屯江城”,所以直到现在,我们都叫她“江城”。


一提东北,必须从冬天说起。离开家乡十年,可过春节是必须一溜烟儿奔回家的。每次出了机场回家的路上,先对我敞开胸怀的就是这铺天盖地的银装素裹。


我家就住在松花江边。严冬的窗外,野鸭一群一群在微微蒸腾起雾气的江面上悠游自得,逡巡在这城市里,懒理岸上喧闹。


年节前,还没到鞭炮炸响的时候,一江宁静,雪落有声。


运气再好点儿,江滨十里,玉树琼花,这一程雾凇,绝不负“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


赏雾凇,垂柳最好,松柏次之,其他树木的形态略差一点儿。所以放眼松花江畔,种的多是柳树,万千雪白丝绦寒风中温柔摇曳,间隔着几棵松树坚定默默地站在其中,柔中带刚。一路沿江走到吉林大桥桥头,雪柳间还矗立着一百多年的天主教堂“耶稣圣心堂”。说北方的冬天肃杀?可若见了雾凇,便会彻底融化在冰雪的温柔里。



雾凇,吉林人更多叫它树挂。它非冰非雪,要在严寒天儿里,大量水蒸气没来得及凝华,一点儿一点儿挂在树枝上。形成树挂需要将近零下20度的严寒天气,又要巨量温暖的水蒸汽,这两个条件矛盾死了,可吉林市偏偏就有。


按说,北方的河流,冬天老早就冰冻三尺了,但松花江只有在吉林市这一段不冻。因为在松花江吉林市区的上游,是丰满水电站,发电后流出的江水,有零上4度,这足以在大冷天儿里生成足够的水蒸气。景致,就自然天成了。


这十里长堤的雪柳树挂,是吉林人每每提起时嘴角挂不住的笑。我爹不是个特会说漂亮话的人,工科男一枚。直到有一次在饭桌上,他喝得有点儿多,和外地的朋友讲起雾凇,那真叫一个出口成章、两眼放光,把我惊得当场酒都醒了。好歹我也活了小三十年了,从来没见他这么夸过他闺女,哪怕一次……



丰满水电站虽说是造就雾凇的功臣,可其实是吉林一道深深的伤口。它最早是1937年日本入侵东北时开始修建的。那个时候,要截流松花江,修80米高的大坝,哪儿来壮丁?10多万中国劳工被日本侵略者逼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地修。



等1943年丰满水电站发电,也留下白骨累累的“万人坑”。现在吉林市劳工纪念馆里,有3条100多米长、6米宽、4米深的天然沟壑,全是骸骨,惨状难以言明。


一下子说沉重了。



而今过了丰满大坝,就是它拦出的一道美景——松花湖了。湖区水面面积550平方公里,和千岛湖水域差不多大。


冬天,湖面的冰结结实实有一米厚,下面才是几十米深的湖水,小时候就可劲儿在开阔的冰雪间撒欢:狗爬犁跑出的的欢乐最饱满,那时的笑声好像现在还冻在空气里没有蒸发掉;或者抽冰猴,这是小男孩儿的游戏;最棒的是凑热闹看叔叔大伯们凿开冰面捕鱼,在冰天雪地里拉出一网来,那兴奋劲儿!


等到冰雪退去,北国之春迸发出的生机太让人感动。松花湖边,金达莱花长疯了一样,地毯似的铺了开去,在刚冒头没多久的嫩绿青葱中,自顾自地只管占山为王,根本不理会造型,可偏偏这无拘无束的架势美得逼人。金达莱花其实就是杜鹃的一种,它的名字是朝鲜语的音译。在吉林,朝鲜族人很多,自然而然的,我们也爱跟着叫这北国最早开的花金达莱。



春天的松花湖也不会亏了食客的肚子,不吃开江鱼就错过太多了。经过一冬,鱼儿们的脂肪已经耗尽,体内的脏物也排得非常干净,肉质紧密,不肥不烂,绝不是平日里随便买条鱼比得上的。


吉林水多,山也不少。那句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在吉林就有龙潭山、小白山、朱雀山和北山对应。

初中那会儿,老师冬天带着我们一帮小崽子去朱雀山,山里的雪快到大腿根儿,在山林间大声地笑就要震下树梢的雪沫。夏天,我们就撒野去山上骑马。有一段时间胆子特别肥,也没有专业器具,就一具简陋的马鞍,在山道上让马使劲儿奔,花30块就能骑一个小时。可等第二天,整个后背都酸疼得就像不是自己的。
而这些美好仍及不上它的秋天,北方的四季分明没有比这更好的注解。一山的艳红明黄,烙成了我忘不了的北方的秋,天高云淡,心胸都跟着通透辽远。所谓家乡,就是这一帧一帧画面,在心里的堆叠。
等到读高中,吉林一中就挨着北山,围栏这边是操场,那边就是湖和山。高三时,课间十分钟,老师再拖堂一下,剩下的时候常常就只够站在走廊往外看看。窗外正对的,就是北山山腰上一个巨大的“”字。老师说,多看看,静心。
我高中毕业后,老校区就搬走了,原地变成了……成了“人民广场”。扶额,哪个城市没个叫“人民某某”的地方呢,你说是吧。挪了个地方的吉林一中,还是那所坚持一百多年教书育人的老学堂。
母校的全称很神奇,叫“吉林市第一中学校”,这个“”字我没打多写,从1959年重新定名开始,它就是这么叫自己的。


吉林还有一所著名的中学,名曰毓文中学。最著名的原因是,有位知名校友叫金日成。是,就是你想的那位金日成,1926年开始,他在这里读了两年书。2010年,金正日来华,还跑到他爸爸的母校参观了一圈。


四座山里,我最熟的就是龙潭山了,满语名字叫“尼什哈山”,有言道“一座龙潭山,半部东北史”。东北第一个少数名族政权国家“扶余国”的前期王城就在龙潭山,这是2000多年前的事儿了。后来,东晋时高句丽王国在龙潭山又建了军事城堡。


熟记这些,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我在这儿挂过彩。还跑不稳的年纪,自己就一路往山下冲,在不算缓的山坡上摔了个脸着地、嘴啃泥,把身后的爹妈吓得要命,到现在脸上还隐约有痕迹。可哪个东北的女孩子不是从小一路滚着摔着长大的呢?


记忆惨痛,但我就是爱这座山。小时候爬龙潭山,要分三口气,那时候姥姥姥爷腿脚利索,总是先一鼓作气爬到鹿场,隔着木栏喂下梅花鹿。


然后一路陪我颠儿到“水牢”,也就是龙潭了,传说这叫“锁龙井”,在绿潭边发会儿呆;再鼓一口气,顺着石阶登上南天门,这途中肯定会碰到上蹿下跳的小松鼠。我才不在乎从这里能看到多远,我只在乎到了南天门,厚厚的常年积下的落叶里,能找到蜗牛。在这么北的北方,蜗牛并不常见,我只有在这里才翻得到。


我尽量言简意赅了,可是唠唠叨叨也扯出这许多,快收不住了。要说东北人为啥那么能唠?我约么着吧,就是因为以前冬天冷得要死,农活都干完了,天寒地冻的,也没啥特别好吃的,只能猫在屋里,腿一盘,坐炕上,没事儿咱就边嗑瓜子儿边唠嗑呗。能侃的功力,就是这么一冬一冬练出来的。


其实这都是我瞎扯淡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听上去就特别有喜感的东北话,慢慢成了全国人民的二外。北有东北话,南有台湾腔,这两样绝对是全中国杀伤力最强、最有侵略性的语言。来东北度个假,包你多少染上点儿大碴子味儿。

我有个大学好姐妹,纯纯的上海小姑娘,肤白貌美,有胸有腿,洋气又持家,能干特智慧,一个字,嗲哦!结果被我高中一哥们儿拐跑,成了吉林媳妇儿,一口东北话,那语调那用词,东北话专八。吴侬软语和东北话之间无缝切换。喏,你来听~


▲正宗的朝鲜族冷面放的是东北特产“苹果梨”片,不会是其他水果的。


上海姑娘说:搁吉林,咱吃啥?


哪儿好吃,这姑娘已经比我地道。饸饹条、煎粉儿、烤串、冷面,锅包肉、小鸡炖蘑菇、酸菜猪肉炖粉条,那些开了好多年的当地馆子也好,小马路边的苍蝇小店也好,过年回家,全都熟门熟路。


不过千万记得,你若来了,别点太多,东北菜的码子大得太实诚,吃不完。


你若来了,别点错菜,满族人坚决不吃狗肉,朝鲜族人最爱狗肉,咱家少数民族家人多,习惯不一样,可互不指摘,和睦得很。

你若来了,请备冬夏两季衣服,内外温差有时超过四十度,出门儿里三件外三件,回咱家,有暖气片神器在,单衣足矣。

你若来了,要是街上碰上陌生男子叫你“老妹儿”,别见外,咱家那儿说话就这么热络。

你若来了,和东北的朋友酒桌上见,放胆和他们喝,他们不一定真的酒量大,只是见到朋友,哪有不一醉方休的道理。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你愿意,去我的家乡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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