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友：中美战略经济对话 形式大于内容？

第七届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在华盛顿落幕。作为已经存在7年的对话机制，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为中美关系的良性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需要延续下去，成为中国和美国新政府的“保留节目”。

本轮亮点

本轮对话亮点纷呈，把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这一机制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一，各轨对话齐头并进，取得成果丰硕。 观察战略与经济对话是否取得成效，一个很直观的指标是看达成多少项成果。从战略对话来看，今年的对话达成了127项成果，超过2015年的116项，也超过2013年的91项，是史上最多的一届。本次战略与经济对话不仅成果数量多，而且质量也较高。比如，在双边合作中，两国决定适时举行下轮非洲、拉美、南亚、中亚等子对话，这些子对话与亚太事务磋商形成了密切的互补关系，对中美全球事务的双边全方位协调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两国在能源和气候变化领域也取得了新的重要进展。

第二，为习主席9月访美做热身和铺垫。 以往的战略与经济对话主要是就战略与经济问题进行交流和对话。本次对话因和习主席9月份对美国国事访问时间相近，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是习主席访美前的协调会。通过本次对话，两国元首在9月份见面时，延续对话的良好氛围，以本次对话取得的成果为基础，进行更有针对性的交流，助推中美关系继续往前发展。

第三，有效抑制冲突，寻找新的合作机遇，确保中美关系在稳定的轨道上发展。 在本次战略与经济对话之前，中美在南海和网络等问题上龃龉不断，甚至有美国专家据此提出了中美关系发展处于临界点上的担忧。战略与经济对话的召开，拨开了此前中美上空的乌云，加深了中美关系在若干敏感问题上的了解，避免了中美之间可能出现的战略误判。此外，通过经济对话，中美扩大了利益空间，形成了更深程度的经济合作关系，有助于走出修昔底德陷阱，维护中美关系的稳定。

对话：形式大于内容？

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自出现之日起，就一直受到指责，认为形式大于内容，不能取得实质进展。如果单纯从一届战略与经济对话来看，这个指责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在短期内，战略与经济对话确实难以带来显著效果。但是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是年度性的对话。年度性的好处在于可以通过累积性的对话，积少成多，由量到质，不断取得新的进展，推动形成重大成果。

事实上，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至少已经孕育了两大突破。其一是中美双边投资协定（BIT）谈判。在某种意义上，中美BIT谈判是由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催生的。如果没有2013年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在BIT问题上的破题，BIT不可能如此迅速地走到本轮对话的交换负面清单阶段。其二是中美能源和气候合作。能源和气候合作是中美关系近期合作的闪光点，带来了大量的战略性合作机遇，拓展了中美两国的合作。而能源和气候合作也是经过多次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不断磨合、不断深化和不断前行的。

所以，对于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的评估要放在长时段内进行考察，少点急功近利的心理。积跬步，才能行千里。如果“千里”对于中美关系过于遥远，“百里”也是值得期待的。

战略与经济对话的可能改进

尽管战略与经济对话在中美关系中发挥着突出的作用，是年度性的重大事件，已经成为两国关系稳定发展的机制化保障，但就机制本身而言，也存在着有待改善之处。

第一，相互合作机制的缺乏及建立。 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在某种程度上是拼单式的对话。中方和美方各自准备自身对话清单，然后和对方进行交流、谈判。如果各自的清单中有合作之处，那么就进行合作。如果各自的清单中有冲突之处，那么就进行博弈、妥协，或者进行各自的立场表述。为更好地提升战略与经济对话的有效性和针对性，中美可以建立常设性的机构或者委托研究机构来共同研究中美合作和冲突，为战略与经济对话提供基础性和技术性的准备。

第二，相互评估机制的缺乏及建立。 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每年都会产生大量的共识，中美也会各自做出一些承诺。部分共识和承诺得到了落实，但是，仍有不少共识和承诺还悬在空中。比如，美国在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问题和放松对美高科技产品出口等方面曾经做过多次积极承诺，但只见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这些承诺迄今尚未取得实质性进展。美方也认为中国在市场开放方面尽管做出了积极表态，但实际行动离美方所期待的还有不少距离。针对这种情况，中美可以建立双边评估委员会，委员会的成员可以是专家学者，也可以是政府官员。此外，双边评估委员会可以是独立的，也可以是附属于战略与经济对话。其任务是独立评估战略与经济对话成果的落实情况，并且提出具体的改进建议。

上述两大改进之处能够帮助提升中美战略和经济对话的机制化程度，更好地融合中美利益，扩大中美共识，增进中美合作，进而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发挥更大的作用。

（作者系复旦发展研究院研究员、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上海高校智库复旦大学亚太研究中心执行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