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大川在尼泊尔修佛塔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当义工修佛塔是怎样的感受？
2015年4月，尼泊尔发生8.1级地震。世界文化遗产之一，全世界最大的圆佛塔——尼泊尔博哈达大佛塔受到波及，大佛塔的副塔坍塌，主体建筑顶部开裂，画有举世闻名“佛眼”的塔身坍塌，成为危险建筑。
图片说明：地震前的佛塔
博达哈大佛塔位于加德满都东部，塔高38米，周长100米，巨大的佛眼俯视着加都河谷。三层八角形平台衬托出磅礴宏大的气势。博达哈大佛塔最早的修建年代已经不详，现存的佛塔建于14世纪，塔内安放着释迦牟尼弟子摩柯迦叶的遗骨。
博达哈大佛塔的所在地亦是拉萨到加德满都古商道的终点，作为拉萨到加德满都古商道上重要的一站，许多行人会在翻越喜马拉雅的旅程开始之前，向大佛塔虔诚许愿，希望一路平安。千百年来的沉淀，使得大佛塔人文意味非常浓厚。
今年4月，地震后时隔一年，尼泊尔启动修塔工程。大川，经营着一家文化公司的上海人，在修塔工程启动后赶到了尼泊尔，加入了修复工作。“每天早上7点多上工，晚上5点多下工，主要做体力活，搬砖、和泥、搅拌、刷墙、磨金子、批灰、扛钢管和木头等等，”尼泊尔进入雨季，修塔工程告一段落，回到上海的大川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图片说明：大川手中拿着准备放入塔身的“装藏”
大川说，前往修塔的原因非常简单。“前些年因旅游尼泊尔时见过大佛塔，印象深刻。去年听到地震消息得知佛塔被震跨，觉得非常可惜。当听到佛塔开始重修，就参与了进来。”
看新闻图与亲临现场感受完全不同。博达哈大佛塔白色巨大的穹形伞盖上是13级阶梯式塔身，充满神韵的“佛眼”就镶嵌在塔身5-8级阶梯位置，在塔身之上则是上园下方的木质塔尖。“到了佛塔现场非常震惊，白色伞盖之上都被‘削平’了。”
佛塔修复工程由当地一位僧人暂时主持着，修复所需资金及材料则由各方捐赠。地震后先是进行清理，大川告诉记者，原先13级塔身中的“装藏”（佛塔、佛像建造时，由高僧将经卷、佛像、珠宝等物放入封上，称为“装藏”）暴露在外，一部分在混乱中被哄抢散佚，剩余的暂时保管在仓库，有警察监管。
图片说明：地震后的佛塔现场
“博达哈大佛塔的装藏，是1920年博达哈大佛塔大修时，由当时的国王及僧侣封在塔身的砖混结构中的。除了经卷、珠宝等物，还有擦擦，擦擦是用黏土所制成的小尊佛像。但如今尼泊尔当地人大部分信仰印度教，对佛教并没有敬重，地震后这些物品被哄抢了一些，”大川向澎湃新闻记者介绍。
像大川这样的外国义工极少，“义工很少，大佛塔修建现场99%是雇佣的当地工人在干活，偶尔有一两个来自其他国家的义工，但是干几个小时就走了，全天候、每天上工的外国义工只有我一个人。所以现在大佛塔修建工地不再接受半天工作的义工，并给参加修建佛塔的工人（包括我）都发了一张工作证，凭证上岗。我的食宿基本上自理，中午在工地有一顿工作餐大家一起吃，其他的自己开销。”
大川抵达博达哈大佛塔时，修塔的架子已经搭好，他开始和工人们开始照着架子一层层搭建塔身。“塔身由砖、木、钢精构成，四方的塔身中间是钢制空心柱。空心柱除了有稳固作用，将来会把‘装藏’回填至空心柱。”
图片说明：修复中的佛塔
搭好塔身框架，接下来重要的工作是安装上钢板开始贴金。“现在最耗时间的工作就是融化金子，由于只有3台机器，一天只能磨出少量金子，大概会拖后2个月时间的工期。当地人会在融金子时加入玻璃灯管、沙子，甚至还加盐，人工打磨至粉末，磨得越细贴金的效果越好，保持时间越持久。”
最顶端的木质塔尖则事先在地面上做好，等13级塔身完成后再由长约30多米的斜梯拉上塔身安装。虽然是“塔尖”，但形状却不尖。“这部分其实是一个上圆下方的样子，底部方形边长大约在2-3米，”大川介绍。
修复佛塔并没有技术上的难题，却让大川有些心惊。“如果是在中国，做工程都会有建筑结构设计图或者构造图纸。在那没有，他们依然用的是土办法。我站在三十米高的塔身上，一个督造修复的‘工程师’拿了一支笔在纸上简单画了个正方形和几根架子，这就算‘图纸’了，工人看明白了就开始做。现场也没有激光定位仪，工人用眼睛看2根线是否垂直来判断水平与否。融金子的机器直接连着煤气罐，就放在工地现场，也没有其他的隔离保护措施。看这样的做法，真是有点害怕的。”
此外，因为经济上原因，修塔工程一直进度较慢，让大川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工人往往早上做2小时就坐下来喝喝茶，拖拖拉拉，因为多做一天可以多拿一天工钱。不过因为佛塔坍塌这么久已经严重影响了当地的旅游业，政府也在敦促修塔进程加快。”
图片说明：与工友一起扛木头的大川（后）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做过重体力活的都市人，在加德满都的这2个月，让大川也收获颇多。“做着最基础的体力活、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爬到塔顶高空作业、被融钢板磨金子的化学药水熏得眼泪直流，一开始很累，身体上和精神上都很难适应。但是坚持下来之后，慢慢地在干活当中学到很多东西，内心宁静下来，会充实快乐。”
身处加德满都，大川还有一些其他的体会：“地震之前，日本在尼泊尔很有影响力，因为进行了很多投资，最好的酒店是日本人开的，蓝毗尼好几座寺庙也是日本人建造的。但是地震之后，因为中国人援助尼泊尔力度很大，所以现在中国在尼泊尔影响力比日本大。”
“十三层佛塔已经修到了第九层，主题部分基本完工，在雨季的间歇，只允许几位工人到塔顶继续作业，而修复工程全部完工，应该要到年底。等到明年，游客来时应该能再次看到炯炯有神的佛眼了。”大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