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揖别了一个时代 作别"中国之莺"周小燕先生

13.03.2016  12:20

  作别周小燕先生,像是揖别了一个时代。

  3月10日,周小燕先生的追悼会。随意找一位普通市民问“为什么要来参加”,回答是:“像她这样的人,现在越来越少了,走了一定要来送送的!”看我表情有“您这样说有点夸张吧”的意思,那位退休小学教师又大声解释:“她出国时就想着要报效国家,国家有需要二话不说就回来。现在有几个人出国还想到回来、不讲条件?她为人师表,言传身教的投入,现在多少人能做到?……很多人想要她那样的高雅,但她高雅的后面是高尚!

  约20年前第一次采访周小燕先生。那时,声乐圈外,她还没有名满天下,我还年轻无知。老房子光线昏暗,客厅拥挤,最显眼也最中心的是钢琴;洗手间里,像很多普通人家一样,用铅桶积攒着洗脸水,留着冲马桶;她朴素平和地坐着,轻声地聊天,中间听到卧病的丈夫、著名导演张骏祥一点动静,便会利落地跑进卧室,嗔怪“不要起来呀,慢一点,要什么我拿给你”,回来认真向我解释他的病情,讲述他们因出访而相知相恋的经过,脸上笼罩着幸福……采访一结束,我急急奔回办公室向同事们宣告:难得,见到了美人哦。

  以后,还有第二、第三次走近的机会,面对面或归来后的几天,总会有同样的仰慕和感慨:哦,真美。连这一次追悼会上,黄色菊花围绕着的大幅遗照里,身穿精致绣花针织衫,笑意盈盈的周先生,也美得让人心神熨帖,却又有些“惊心动魄”。

  在这个“女神”被滥用的时代里,称得上女神的,大概非周先生莫属。这么说的我,也许可以归入脑残粉。

  拿“美人”来说一位耄耋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著名歌唱家、声乐教育界泰斗,或有唐突、亵渎。但,我既非她的同事、亲友、学生,又是专业的外行,有限的交流和印象里,美,正是最客观和整体的评判。

  近30年的经济发展社会进步成果里,有一项,就是女性的自我认知和大众审美不再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的“铁姑娘”一类,当代的中国爱美女性有能力穿戴涂抹着全球最昂贵的奢侈品牌,甚至还能磨皮削骨和打针,结果,锥子脸、不长皱纹的僵硬假脸多了,每天把几小时花在化妆打扮保养上的娇滴滴的美人多了;有人在舞台上惊艳,光彩照人,台下,卸了妆,私下里,言谈举止像是另外一个人;也有人,脸庞漂亮身体健美,表情与眼神却紧张空洞全无神采,可能是好看、可爱或顾盼生姿的,“”却未见得。

  99岁的周小燕之美,有天生丽质,更有气质沉淀;小部分来自教养,大部分源于内心——有最纯真而坚韧的信念,爱党、爱国、爱家、爱学生、爱人民、爱音乐,将生命变得极为简单却又百折不挠。她会化淡妆、衣着整洁、腰杆挺直、姿态优雅,专注倾听,平和细语,举止得体,但真正让她美到不可方物的,恐怕是她超离了一己功利计较,为教书育人、为振兴民族声乐而忘我努力时的认真热情表情、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朗朗笑声。

  的确,高雅背后,是高尚。惟有大爱,才会成就大师,才能造就真正的美丽人生。

  在与周小燕先生同龄乃至稍长的那一辈人中间,那样的生活态度,那样的人生选择,那样纯真而坚韧、大气的美,并不鲜见。前些年,同样在龙华,送别百岁巴金老人,曾喜欢用他送给冰心的“有你在,灯亮着”,来说心里的不舍和期冀。但终究,他们还是要驾鹤西去,人生渐渐成为传奇。虽然每个曾相识和相近者,都说自己有福有幸,说她会永远活在心中。

  别了,敬爱的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