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上海】美丽园的今生今世

31.01.2016  11:51

老上海都还记得,过去37路、71路专门有一站叫“美丽园”,后来,估计也是“上海是全国人民的上海”的缘故,那么好听的站名,被硬生生改成了,“延安西路、镇宁路站”——也好,自我安慰一下,总算透露了“美丽园”这个过去的地名,究竟在哪里。


美丽的园


美丽园”,位于今静安、长宁二区交界处的静安一侧,东至今天的华东医院与上海戏剧学院的接壤处,西近今天的镇宁路,北靠今延安西路,南连原酒精二厂和保温瓶三厂的厂区。



美丽园”住宅区的入口,在原大西路(今延安西路)379弄,这里是成排的别墅型建筑。在建筑群的东侧,过去是“德国乡村俱乐部”,现在则是上戏校园所在的位置。


德国乡村俱乐部


上世纪20年代,在上海的外国侨民纷纷开建自己的乡村俱乐部;而在一战中吃了败仗的德国,原来在迈尔西路上的俱乐部,被法国人强占去,只好搬到海格路、大西路这里。



如今的熊佛西楼


当时,这家俱乐部占地三亩多,内设一幢二层德国小洋房,楼内有会客室、女宾室、休息室、舞厅、弹子房等。


花园中修了十多个网球场、草地滚球场,院里的那一座老楼,就是现今的熊佛西楼,熊佛西则是上海喜剧学院的首任院长。


当年大家说起德国乡村俱乐部,标注的地址都是大西路海格路,也就是延安西路和华山路,其实它和美丽园,只有一墙之隔。


当年,有一位作家和她的“丈夫”,初恋时经常出入此地约会,他们就是张爱玲和胡兰成。



张爱玲与胡兰成


张爱玲定是来这里挑上等的英国红茶来喝,点心亦不能少,且定是那味道很重的曲奇、或者是cheese cake。

所以,胡兰成才会说她:


爱玲喜欢喝浓茶,吃油腻热烂的食物。她不以为怪反倒是极为喜欢摩登洋气之物。


听着大西路上的树影车声,看着商店行人,她心里喜悦,便与他说:


现代的东西纵有千般不是,它到底是我们的,与我们亲。


胡兰成说,因为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所以那个时代的一切自然会与她有交涉,她就如同那“花来衫里,落影池中”。


张爱玲爱的男人


张爱玲所爱的这个男人,就住在美丽园,虽然现在很少有人还记得,他到底住哪一栋,但是,如果能读一下《今生今世》,似乎多了种感觉——这一本书都在“美丽园”里。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个别墅小区内,胡兰成之前上门拜访张,吃了闭门羹。第二天,张爱玲捏着胡兰成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小纸条上门拜访。


两天后,张爱玲按照拜帖上的地址,来到了美丽园。那次见面的人便是汪伪政权的中央宣传部副部长胡兰成,于是,高傲的才女陷入了爱河。


张爱玲与胡兰成两人在客厅里聊天。


胡兰成向她批评今时流行作品,又说她的文章好在哪里,还讲自己在南京的事情,而且问她每月写稿收入,她都很老实地回答。

客厅里,张爱玲只管听胡兰成说,倏忽五个小时,仿佛回到从前,父亲的书房里,父亲给张爱玲说《红楼梦》。


那时,张爱玲住在常德公寓,和胡兰成约会的时候,两人会并肩走过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那时候的大西路(今延安西路)还没有高架桥,道路窄窄的,两边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两人一路走来,走到胡兰成居住的美丽园——这就是他们约会的散步路线。


时光荏苒,可是故事依旧。


春芸春雨 “犹胜凡人


胡兰成到底住在哪?现在有很多专家说,是美丽园28号。


而“美丽园28号,在这幢三层楼带花园的红色小洋房里,青芸才是主心骨”。



青芸是谁?


青芸是胡兰成的侄女,生于1916年,比张爱玲大。她喊张爱玲“张小姐”,张爱玲直呼她“青芸”——在张爱玲的小说  《小团圆》中,青芸化名“秀男”。


作家李黎曾经写道:


我读《今生今世》时,已觉“青芸”名字不俗,后来看到户籍更名春雨,越发好听,因而对她名字来历生出兴趣……

原来春雨是小名,青芸反而是官名。老太太生下那天,开春,又逢下雨,由祖父(胡兰成父亲)替她起了“春雨”的小名,而官名“青芸”是自己父亲给取的。

在亲友、熟人圈内,多以“青芸”唤之;直到抗战日本人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向外换称“春雨”。


因为母亲过世早,青芸受着刻薄后母的虐待,只好到“六叔”胡兰成家与祖母同住。六叔待这个孤女如自已女儿,六婶(唐玉凤)则与她情同姐妹。


六叔云游四方,家中全仗她一手扶持。後来六叔做了官,再娶的婶婶(全慧文)有病不能持家,就把她从乡下接到上海——美丽园28号,就是青芸接下来的人生……



胡兰成与妻子全慧文


她一如既往地照顾六叔六婶和他们的五个小孩生活起居,还得打点六叔的风流韵事,甚至在他遇难时奔走营救。


为了六叔,她连自己的青春也耽误了,近三十岁才嫁,丈夫也帮六叔做事,如此可以一道继续照顾六叔一家。


时局大变,六叔出亡,丢下五个子女给她,这时她自己也有五个子女,家计已够艰辛,竟还有更严酷的打击——她得替六叔的历史、丈夫的过去背负罪责。

终于,丈夫被逮捕关押,三年后死在远方的劳改场;她带著一群孩子,靠一双手打工过日子。



胡兰成的子女


中间的长子叫胡启是青芸一手带大的,文革时自杀


那时,她才四十多岁……

今生今世》里,对青芸的评价特别高:


人世的富贵贫贱,她唯有情有义,故不做选择。


她一直强健地生活在上海。一人在弄堂生产组做手工活养家,一家老小退缩到二楼的亭子间里。编结组收入不够,青芸便去帮佣,“每月十块洋钿,带小菜,汏汏衣裳”。


邻居一再夸赞她是个有文化的人,养的一帮子女都争气,“文革”后多半都靠自学上了大学。2010年1月24日,胡春雨在上海辞世了,享年95岁。



胡兰成子女


美丽园还会美丽下去


我一直不明白,当年张爱玲为何不随胡兰成住在环境优越的美丽园,而是执意和姑姑住在一起?在两人长达四年多的婚姻生活中,张爱玲只去过美丽园几次,其中住在那里只有一次。


那究竟是张爱玲不愿住在胡兰成家里,还是另有原因呢?


在《今生今世》里有这么一段叙述:


她不会被哄了去陪人歌哭,因为她的感情清到即是理性。连英娣与我离异的那天,我到爱玲处有泪,爱玲亦不同情。


也许张爱玲不住美丽园的真正原因,当是不愿意睹物思人,想到另外的一幕吧!


美丽园14号



美丽园里的每栋别墅,都不尽相同。比如很多网友都想去一睹真容的14号,四面都有跳空的阳台,非常别致。


这里的主人,就是上海滩曾经的绸缎老板、浙江上虞人王延松。



16号里面就是14号 王延松故居


王延松为人极其低调,甚至生意做大了,村里面还不知道,王在上海滩做大事。


王延松14岁随父亲到上海,经人介绍,去了一家绸缎店里学做生意。因为王延松人不仅聪明而且相貌堂堂,老板就常派他给大户人家送货上门。一来二去,王搭上了一层关系,那就是陈果夫的叔伯陈蔼士妻子。


在王延松29岁那年,陈蔼士妻子还就把贴身丫头,也就是她的干女儿,许配给了他。此后,王延松在金融方面颇有建树,长期担任上海稠业银行董事长。



旧时的“租界”地美丽园,现在已成了静安寺繁华商圈中的一块宝地。


美丽园”的地名不用了,但是,一些开发商却还在利用老地名的影响力,照打“美丽牌”不误:戏剧学院对面的大型酒楼就叫,“上海美丽园大酒店”;还有在镇宁路的168号,“美丽园公寓”。


所以,曾经满庭沧桑的“美丽园”,还将继续美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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