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扶桑来

　　在今年央视的端午节晚会上，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日本著名女星栗原小卷，一袭素装，款款走到舞台中央，同一群可爱的孩童一齐唱起悠扬的歌曲……不由地，脑海里浮现出20多年前她来上海拍戏和我为她编写画册的情景。

　　那是1991年，谢晋导演一部控诉日本军国主义给日本人民带来灾难的《清凉寺钟声》，中国部分已拍好样片，但有三分之一的日本部分尚未拍摄，且女主人公大岛和子的扮演者也未着落。1月底谢导在北京遇见来华参加哈尔滨冰花电影节的栗原小卷，便鼓励她出演此角。对这一邀请她当时未表示可否，但第二天看过样片后，她热泪盈眶，遂即同意。

　　《清凉寺钟声》中的大岛和子是位随军家属，在日军战败撤离上海时，因严令不得带婴儿回日本，只得将自己的亲骨肉藏在藤箱内遗弃码头，后来男婴由一位中国母亲抚养成人，30年后母子重聚……这是一个年龄跨度很大而难以演绎的角色，栗原小卷首次碰到却勇敢接下来。这勇敢中还包含着她无惧日本国内右翼势力的诋毁。

　　是年4月20日，栗原小卷风尘仆仆来到上海。上海张开双臂欢迎她，多家电影院联合举办“栗原小卷电影回顾展”，电视台和纸媒都采访报道她。23日她进上影厂5号摄影棚开始拍戏。第一个镜头是她的大岛和子泪流满面地吻别怀中孩子，谢晋一声“OK”，在场拍摄人员一齐鼓掌。栗原小卷非常敬业，一旦化妆好就立即全身心地投入到角色之中，嘴里喃喃背诵台词，或者与对手演员排练。当拍摄角色50岁时的戏时，她不惜把自己“老化”，协助化妆师在脸部弄出许多皱纹，还往和服内垫入背心以造成背微驼的效果。难怪谢晋夸奖她是“了不起的大演员，浑身都是戏”。后来又到日本拍外景戏，谢晋对栗原小卷还是赞美有加:“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不论她的演技、品德，都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为了铭记栗原小卷此次难忘的上海之行，上海市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同日本国月光国际文化交流株式会社特地编辑出版了一本纪念画册，叫《栗原小卷在上海》。我担任文字编写，全册含“她从扶桑来”、“青春的印记”、“珍贵的友情”、“永远的魅力”、“摄影机前的神韵”五个篇章，配以大量现场照片、生活照和剧照，其中有的是栗原小卷本人及日本松竹、东宝映画株式会社提供的，还有是陪伴来沪的栗原小卷的妈妈专为画册所拍摄的住宅、爱车等照片。弥足珍贵的是谢晋在日本拍外景期间特休半日写出“前言”，而栗原小卷亲自驾车送来她的“感想”文章《重返“故乡”》。

　　因忙于编写，我同栗原小卷仅在欢迎酒会上见了面。我会日语，主要是阅读和笔译，却拙于口语，与她见面时讲了几句寒暄的日语后再讲什么呢？忽然想起她1990年在前苏联拍有《莫斯科之恋》一片，一定会讲俄语的。于是两人就用第三国语言交谈起来。她用轻柔而又流利的俄语说及该片中饰一芭蕾演员，但所有舞蹈动作都亲自表演，不用替身。原来她早年立志当芭蕾演员，受过专业训练，难怪举手投足有型有款，极具造型美。此后我和她再没交往，但每逢中国驻日使馆举行什么庆祝或交流活动，总可见到她的身影。

　　栗原小卷对中国十分友好，对上海也十分友好，正如在“感想”文章中所言:“这是我第四次访问上海，上海是我深深怀念的地方。我真想重步上海街头，就如同回到故乡一样。”

　　衷心祝愿这位中日友好使者永远年轻、永远美丽、永远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