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公务员：许多人如果45岁还上不去就混日子
过去，每个人都削尖脑袋往上钻，许多人都去跑官、要官、买官。2013年年底，广东佛山市南海区试点公务员职务与职级并行制度，李华成为这次改革的首批受益者。
近日，中央深改组第七次会议审议了《关于县以下机关建立公务员职务与职级并行制度的意见》，会议指出，在职务之外开辟职级晋升通道，在全国县以下机关实施这项改革。这意味着，基层公务员将“不当官也能享受官员待遇”。
听闻广东佛山市南海区在2013年年底试点公务员职务与职级并行制度，直到2014年1月，南海区某局科员李华终于从工资条上感受到切实的变化：行政工资增长约400元。
试点期间，李华特别关注到，从科员提升为副主任科员待遇，需要工作期满12年。李华1999年进入公务员队伍，年限刚好过12年这个门槛，职级顺利升为副主任科员，成为这次改革的首批受益者。
“怎么好像没什么感觉。”李华笑着回忆拿到工资条的一刻，行政工资增长约400元，对于在珠三角地区工作生活的人来说不算多。而李华的同事，跟他同龄，因为2005年才入职，年限没达到12年，未能一同“升级”。
“同事也不是特别急迫，再等几年咯。”李华平淡地讲。
李华是一个正股级干部，准确的职务描述是科员。在县级地区以下，局、委、办等单位规格为科级，其内设科室及相应下属单位，一般只能确定为股所级。科级是国家承认的最低领导职务级别。因此，股级干部并不是法定的干部职级。在李华周围，“一辈子灰头土脸才混了个副主任科员”的情况很常见。
在李华和大多数基层公务员的字典里，职务晋升被视为最大激励，也是体制内唯一的出路。一方面，职务和待遇直接挂钩，以职定级、以职定薪仍是主流，职务的晋升对应的是工资、津贴福利的提升；另一方面，职务晋升，又包含着社会认同及职业成就感。
然而，从职务升迁上讲，每个单位的领导职务和非领导职务都是有限的，担任主要领导职务的则更少。也因此，基层公务员出路窄，已成为让人沮丧的事实。
“每个人都削尖脑袋往上钻”，李华毫不讳言，职务晋升包含太多不可控因素，不仅要有能力，还要有关系。这导致的结果是，许多人都去跑官、要官、买官，不利于干部队伍建设，也打击了有能力者的工作积极性。
“许多人如果45岁还上不去，急难险重的工作都不能指望他执行，升迁无望、退休还久，就混日子。“李华颇感无奈。
公务员职务与职级并行制度，无疑为基层公务员的升迁之路带来另一种可能性：即使得不到职务上的提升，也能通过职级的晋升，来提高自己的待遇。
但李华认为，在实际执行中，这项制度并未带来明显的激励作用，“是否只要熬到一定年限谁都能‘升级’？”
公务员职务与职级并行制度，即实行职务晋升制度的同时，根据工龄、业绩等因素，确定公务员的级别晋升制度，并与工资、福利等待遇挂钩。制度的初衷，在于开拓公务员的晋升新渠道，充分照顾到大多数公务员的利益，稳定公务员队伍并调动他们的工作积极性。
相对于珠三角富裕地区的公务员李华，处于欠发达粤西地区的公务员刘星，举双手赞成公务员职务与职级并行制度，并急切盼望改革在全国铺开，尽早惠及市一级公务员。刘星细数这项改革的好处：一是鼓励老实勤奋的公务员安心工作，解决后顾之忧；二是有正常晋升渠道，一定程度上减少买官卖官等腐败现象。
刘星参加工作30年，用了8年时间，从副科到正科，花了10多年，目前，在正科也干了10年。
30年，刘星走过了一条缓慢的升迁路。再有几年，刘星就要退休了，他估摸着，职务升上去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只能等政策来，看能否以副处待遇退休。”
刘星同样担忧，由于考核的不够严格与细化，职级提升会沦为“大锅饭“，让制度激励效用打折扣。“人人都能上，如何体现谁工作优秀？”
为此，刘星建议，公务员的升迁，可以借用军队做法，职务与军衔并行，军衔与待遇相挂钩。
与刘星的想法异曲同工，李华认为，针对公务员的发展，应建立科学的成长考核体系，“按照决策型和专家型发展，决策型的在职务上升迁，专家型的可以通过评职称升级，不用单纯依靠职务体现存在感。”
“钱的喜悦只体现了一阵子”，目前，享受副主任科员待遇的李华依旧困惑和犹豫：如果职务上不能更进一步，是否要跳出体制，转型做更能体现人生价值的事？
当李华为前途困惑时，同在佛山南海区工作的林霞正在备考公务员。林霞在一家国企工作3年后竞聘上岗，成为一名政府雇员并已工作3年，打算今年参加公务员考试，正式加入国家公务员队伍。
“年轻一辈可能不会把公务员当做一个铁饭碗，更多是当做一个普通的职业。”谈及职业选择，林霞更看重的是自身合适并喜欢公务员工作。至于升迁，她和一些基层的乡镇公务员交流过，公务员职级工资改革已经试行一段时间，具备一定工作年限的公务员，即使没能升职，也能拿到相应的级别工资。
但她依旧认为，目前工资制改革对于稳定和激励公务员队伍的成效并不明显，应有更实际的政策激励能力优秀的人。
“在企业做久了，出成绩了都可以有晋升机会，因此，公务员职级工资制改革应该存在，这可以激励继续留在这个系统的人。” 林霞说。
记者 林洁
(文中所有采访对象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