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科医生紧缺远水难解近渴 "稳住他们的心"才能解决

　　开栏的话

　　“儿科告急”“儿科医生荒”，这个冬天，与气温同时降到冰点的大概就是被广泛关注的儿科医生缺口问题，但，如同一名儿科主任所言，“儿科医生的短缺，已经积聚多年，非一日之寒”。十多年来，儿科为什么会萎缩?医学生为何不愿意选择进入儿科?儿科医生又为何选择转行?一周以来，本报记者兵分几路蹲点上海各大医院的深夜儿科，我们看到了家长的辛苦，孩子的泪眼，也目睹着坚守儿科的医护人员忘我投入、挑战身体极限地加班加点。

　　我们观察着、记录着，更期盼问题的解决。一次次深夜探访让我们了解，供需矛盾出现在诊室里，出现在医院里，但解决方法恐怕还在医院之外。

　　现在，让我们听听医学业内人士怎么说。

　　最近5年，医生总数在上升，儿科医生总数却呈下降趋势。一边是家长疾呼儿科“看病难”，对儿科水平的要求更是“只求最好”;而另一边，则是捉襟见肘的儿科资源。这些年，部分医学院校恢复儿科专业招生，但医学人才的培养周期摆在那里。

　　 儿科医生紧缺，远水如何解近渴?

　　 恢复儿科招生只是第一步

　　2012年，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开始临床医学专业(儿科学方向)的招生，领国内医学院校之先，风向标意义十足。中科院院士、上海交通大学副校长、上海交大医学院院长陈国强说，这个儿科学方向的首届学生将于2017年毕业，但他也表示，现在每年坚持30个招生名额，远远满足不了儿科的实际需求，尤其是在“全面二孩”放开后。

　　儿科缺口，非一日之寒。根据国家卫计委公布的数据，全国每千人口拥有执业医师1.82人，但在儿童患者中每千人拥有的儿科医生仅有0.43人，差距十分明显。另外，根据中国医师协会的统计，目前全国在职的儿科医生有11万人左右，我国儿科医生缺口约在20万人。

　　巨大缺口下，入冬以来，我们看到这样的新闻:广东省中山大学附属三院岭南医院在医院贴出通知，2015年12月14日起，除危重症患儿外，对儿科普通门诊、急诊暂停服务。上海新华医院曾贴出通知，提示在高峰时期，儿科门急诊等候时间可能要超过6个小时，有发烧的患者请先服用退烧药，降温候诊。国内多地医院儿科出现停诊、限诊的情况。

　　为缓解“儿科医生荒”，部分医学院校恢复儿科学方向的招生，但这些新生力量何时能充实到儿科战线，还真是一个问题。

　　中国医师协会儿科医师分会会长、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院长孙锟教授扳着指头算算，2012年招进来的儿科方向新生，5年本科，3年规培，3年专科医生培养，就是11年，“等于我招的这一批学生，我退休了，他们还没有做儿科医生”。

　　医生培养的周期性较长，对缓解儿科医生短缺现状，显然远水难解近渴。更何况对比20万的缺口，医学院每年培养的新人还是有限。

　　 说到底得看儿科是否有吸引力

　　“一年只招30个人太少，有没有能力扩招?”陈国强答得坦率，“我们有条件，也有能力扩招，但现在儿科学没目录，我要扩招，就等于得减少临床医学专业的招生量，而目前中国整体医生的数量还是缺的。”

　　由于我国目前没有儿科学专业，只有临床医学专业，所以上海交大医学院恢复的儿科招生专业名称是“临床医学专业(儿科学方向)”。

　　儿科为何没有单独目录?回溯我国对儿科医生的培养:1998年高等教育改革，医学院的本科教育里取消了儿科专业，代之以临床医学专业，儿科学成为其中的一门课程。1999年，全国儿科专业停止招生。

　　业内人士称，当年教育部和卫生部以“专业划分过细，范围过窄”为由对儿科做调整并非全无道理。更有专家直言，如同毕业后选择外科、内科，临床医学专业的毕业生最后完全可以选择去儿科，“说到底还是儿科是否具有吸引力!”

　　陈国强也谈到，如果儿科学整体环境不改变，那么虽然每年招收30个学生，但他们最后是否全部投入儿科，他也不敢判断。

　　 加大扶持力度，提高儿科待遇

　　改变儿科整体环境，陈国强谈了三条建议。第一，吸引临床医学专业的毕业生参加儿科住院医生规范化培训，这是相对成熟的医学人才，培养周期相比儿科方向的医学生短些。“总有一批学生是喜欢小孩的，当然，前提是整体改善规培医生的待遇。”他说。

　　第二，政府、医院要从不同方面对儿科加大扶持力度，薪酬上予以倾斜。“不能说儿科不赚钱就关了儿科，医院也不能光以经济效益为指挥棒。”在陈国强看来，与鼓励“新兵”加盟同等重要的是稳住现有儿科医生的心。

　　提高儿科医生待遇的呼声很普遍。儿科医生收入到底处于医生群体的哪个水平?2014年起，中华医师协会儿科分会在上海、天津、福建、江西等7个省市自治区开展儿科资源调查，结果令人吃惊:和其他成人科室的医生相比，儿科医生明显活多、收入少。孙锟感慨，“通过综合医院里的儿科医生承担工作量，跟他们所在医院非儿科医生的工作量比较，我们统计发现，儿科医生的工作量平均是非儿科医生的1.68倍，而儿科医生的收入只占非儿科医生的46%。”

　　这就是现状，儿科医生工作量比非儿科多一倍，收入却不到人家的一半。

　　提高现有儿科医生的待遇还不够，由于这些年儿科萎缩，现有儿科医生集中在三甲医院，社区、二级医院的力量有待开发。“我们还要进一步探索儿科同质化，提高社区、二级医院的医生儿科诊治水平，让家长放心去下级医院看病。”陈国强说。

　　在上海，已经在探索将分级诊疗应用于儿科分流。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联合了9家医院，以建立儿科医学联合体的方式，让患有常见病、多发病的儿童在家门口的医院就能享受儿科医院同等的医疗服务，免去了患者在各大儿童专科医院长时间等候，缓解儿科医生短缺的矛盾。

　　陈国强透露，近期，上海交大医学院将与浦东新区联手，在浦东探索提升基层儿科整体实力的计划，他向记者强调，“我们是动真格的。”

　　如同上世纪80年代，中国掀开“婴儿潮”，儿科学获得大发展，如今，走过人口生育低谷，“二孩”政策放开，儿科学何尝不正迎来服务时代的第二次发展。我们已经看到破局的步伐，期待改变一点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