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保镖"在海外:以退役特种兵为招牌 不允许配枪

17.04.2015  12:34

中国人在非洲遇袭图

  原标题:与死亡对话:中国“保镖”在海外

  越来越多中国企业正在“走出去”,包括地球上最危险的角落。与炸弹、地雷、枪炮相伴,谁来保障企业安全?民间如何参与构筑中国的海外安保体系?

  中国1个人负责20万人次的领保工作;美国这一比例为1∶5000左右。“这个空白需由非政府机构提供的安全服务来填补。

  中国安保企业“多、小、散”,面临国内法律限制,缺乏必要的政府扶助。连中资企业也倾向于雇用西方安保:他们可以持枪。

  这几天,得知5月份儿子要重返战火纷飞的伊拉克,田成的爸妈“扣下”了他的护照,并安排了一连串的相亲。田成属羊,二老希望他在本命年把终身大事办了。

  90后小伙儿田成留着板寸,发达的胸肌将T恤紧紧绷起,这和他的职业很搭。过去的一年里,田成两次赴伊拉克,身份是中资企业的安保。

  “今年怕是出不去了。”此刻,他坐在老家甘肃天水的一处健身俱乐部一筹莫展,原本盘算着去伊拉克,或者去一趟安哥拉。

  地处非洲大陆西南一隅的安哥拉,刚从27年内战泥淖中爬起,满目疮痍,动荡不安。2014年12月,3位中国公民在安哥拉首都住处遭劫杀,在那里经商的中国人说,“抢劫的很多,几乎每天都有。

  即使这样,田成依然想去。风险高,意味着薪水就高,一年下来,安哥拉的安保收入比伊拉克多上好几万元。这个号称“南部非洲聚宝盆”的国家,盛产石油和钻石,还蕴藏着可观数量的铜、锰、铁矿,已吸引62家中资企业到此投资。

  “干我们这行,越多海外经历越吃香。”说这话时,田成想起半年前,他在伊拉克差点命丧枪口。

伊拉克某中资企业项目营地的安保小组,持枪的是当地石油警察,站在中间没有武器的是 中国保镖 。中国安保公司出于各种考虑,基本不让中方安保人员持枪。(田成/图)

   1 首要任务是保命

  2014年10月初的一天,伊拉克某项目营地。空气一如往常闷热,田成却感到神清气爽--项目完工了。

  中国员工已基本回国,营地里仅剩几个当地的石油警察,两个中国安保和几名中方负责人。只要监督搬家公司把集装箱房子悉数拆下,装车运回主营地,他的工作就圆满完成。

  上午十点左右,田成突然听到大门外一阵吵闹声,他迅速跳上两米高的土墙。糟了,铁丝网被撬开一道口子,六七十个当地村民扛着枪,正挨个往里钻,有的已跃过深两米宽三米的壕沟,往营地逼近。

  “咔哒”,只听脚下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田成低头寻去,墙角下,三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田成认得其中几个面孔。

  不久前,得知项目即将完工,该村酋长要求中方把设备和厂房留下,遭拒后愤然离去。不曾想他们选在营地最薄弱的时候偷袭。

  这是一块有标准四道防线的营地,由外向内依次是铁丝网-壕沟-土墙-T形墙。铁丝网外围安有十几个摄像头;壕沟里平日盛满水,以防止歹徒挖地道进入;再往里,是土墙,及供石油警察和当地安保巡逻的土路;最里头乃营地的最后一道防线--3米高的梯墙,由一块块厚约50公分的水泥结构拼起来,一个营地通常由数百块这样的结构拱卫而成。

  因撤离接近尾声,摄像头被取下,壕沟里的水也抽干,外墙亦没有石油警察巡逻,想到这,田成有些懊悔。

  但在枪口下已没有太多选择,他本能地做了个靠边站的动作。村民们开始往里冲,把空调从集装箱房上强行卸下带走,有俩人为一个空调起了争执。一旁的石油警察和当地安保眼红了,竟把枪丢下,加入抢的行列。田成呆呆看着他们在二十分钟内搜刮一空,哭笑不得。

  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访问的安保人员中,十之八九赶上过营地遭袭。多数时候,他们只能“给钱消灾”,而非像电影里和劫匪展开激烈的枪战。

  这群时刻行走在危险边缘的人,首要任务,是保中国员工的命。

  伟之杰安保公司总裁者美杰直言,“对海外安保人员进行培训时,部队那一套垂直打击在实际中根本用不上。

  话虽如此, 包括伟之杰、华信中安、德威、华威等多家开设海外安保业务的中国企业,却都把能上战场的“退役特种兵”视作金字招牌。华威保安集团对外称,其成立的海外服务中心由训练有素的退役特种兵、特警、防暴队员等组成。

  “他们来自番号隐秘的特战部队,实战经验丰富。解放军某军区'天狼'突击队、武警'雪豹'突击队、武警新疆总队'天鹰'突击队……”中国保镖协会副会长张东方自己就曾是兰州军区特种兵。“90后”的田成,退伍前也曾在武警新疆总队反恐大队服役。

  某安保企业安全顾问陈军曾在北京军区特种部队担任代理排长5年,能说能打。2009年踏入这个行当才两个月,他即被派往苏丹。这个拥有几十股叛军的高危国度,一个小事件就可能引爆战争,而中国企业的石油作业区,分布在南北苏丹之间最不安定的地段。

  2012年,南北苏丹战乱,二百多名中国员工需要紧急撤离油区。但机票一票难求,平时一万美元的包机,此时三万美元也租不到。陈军指挥员工准备撤离应急包,对讲机24小时开机,逃亡的吉普车油加满以待。当包机成功消息来到,不过十分钟,整个油区不同作业单位人员集合完毕。“飞机前脚刚起飞,炮弹后脚就落下来了。

  一周后,陈军再次奉命去油田勘查受损情况。在一段两公里的必经路上,叛军埋下的地雷还未排除。这块被南苏丹毁坏殆尽的油田,至今未能全部复产,直接损失至少30亿美元。

  也正是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像陈军这样的“退役特种兵”,开始跟随中国大型国企挺进高风险的海外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