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主演:我把心扑向他

19.08.2014  10:52

  晨报记者 陈文 实习生 陈雨彤

  因为《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演员马少骅立时成为高光人物。抛开剧情上对传统主旋律剧的突破外,一场像与不像的争论也毫无意外地展开。

   开拍前后

  真的快把我累趴下了。我的血压也高了,血糖也高了,腿也肿了,耳朵也快聋了。

   心里没有准备,没想到自己会演

  新闻晨报:看之前的一些采访,说您演出邓小平的压力非常非常大,为什么呢?

  马少骅:因为孙中山离大家还较远,而我的外形条件和孙中山比较靠,所以说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这次不一样,心里没有准备,这是突然的一件事,我没有想到自己会演。再来,这件事情时间又很紧急,我自己还对这个人物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首先是慌乱,不知道怎么办。当我正式接下这个人物任务的时候,特别是到我这个岁数的演员,只能演好不能演砸,没有退路,肯定的。所以说怎么办,没有办法,你只有尽自己所有能接近角色的方法,去接近他。

  新闻晨报:从接到这个角色到开机,给了您多少的准备时间呢?

  马少骅:一个月差点儿。化妆的时间都没有更多,我们这个妆就是边排边改,这是在过去演孙中山演别的角色绝不可能的。

  新闻晨报:一般来说比较充裕的准备时间应该是多久?

  马少骅:给我打招呼“你准备要拍这个戏了”后,要半年或者三四个月,不像这部戏,时间紧得有点措手不及。我当时是不想演的,我说实在不行,我演不了,个人来说也不敢承担这个风险。要是把小平这个形象演坏了,我对自己都不答应。另外一个,对我过去创造的角色,老百姓还都是鼓掌欢迎的,不管大角色小角色,会不会因为这个砸了,我有点儿私心杂念吧。制片主任、投资商老总还有我们导演,这三个人对我做的思想工作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导演吴子牛,我特别要感谢他。

  新闻晨报:这一个月是如何做准备的?

  马少骅:看书看所有的材料是最自然的,关键是首先我怎么样找到抓手。我们演一个人首先看这个人是个什么人,个性是坦荡还是有点阴暗,都要认识他。这个认识是不受周围影响的,甚至于不受你看书的影响。

  再看看真实的材料,那些人的回忆录,再看再听一些对他的评价。比如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邓政委来谈话”,这是一个老同志对他的评价。我就会想,凭什么,这些人战场杀敌指挥千军万马的,司令军长什么的为什么怕他?我就要把他弄懂,这个不弄懂是不行的。

  新闻晨报:那您总结出来具体的小平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呢?

  马少骅:他有一个最核心的(品质),那就是在他心里以国家和民族的事情为大。你和我是最好的哥们儿和朋友,但凡你要触及到这个利益,对不起,你我之间再好的利益都得放一放。我们马上可能要出现的一场戏,就是大学生知识青年的问题,他很不留情面地当面批评了教育部长。但是这个教育部长好不好?好得不得了,还是他的老部下。但是一旦在处理事情上弄不好,他就不客气,他特别有原则。

   贴了一屋子小平像,睁开眼就是小平

  新闻晨报:电视剧播出后,大家都很惊讶您的四川口音,还以为是后期配音的。

  马少骅:这部戏用的基本都是同期声,而且我在贵州没待多长时间,我妈妈还是上海人。这个口音关键还是下了功夫去练。

  最早导演第一次来看我,问我会说四川话吗,我用四川话回答他:“你说嘛,你会说四川话我就会说。”他一下跳了起来,说太好了太好了。但其实我那时候还有点距离,贵州话和四川话虽然是一个语系的,但是毕竟有区别,仔细辨别就不一样。力求说得更准确,更准确是小平的广安话,就要下功夫了。我听他的录音材料,成千上万听,天天听,时时刻刻听,摆在车里也听,小听也不行,还得时时刻刻熏,然后我从他的语音、语调、语言的味道从中去找。

  新闻晨报:突击练习后,等到表演的时候还是比较胸有成竹的?

  马少骅:不允许我不胸有成竹,我把我所有的注意力用在做这个事情,邓家的亲属看到也好,各界领导看到也好,我要把小平的精气神儿给抓住。一定要把人物的内心抓好。哪怕把我累死,也要演好。

  这次真的快把我累趴下了。我的血压也高了,血糖也高了,腿也肿了,耳朵也快聋了。一次在马路上拍戏,带着妆我就吐,我从来不吐,喝酒都不会吐的人,生病了。弄得我吃饭吃不下,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可以休息啦。

  新闻晨报:时间非常紧,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的?

  马少骅:太紧了。演好小平这是一个爬山的过程。全剧我将近有400场戏,绝大部分我的戏份都很重。

  这戏台词量是很大的,比方说科教座谈会的戏,整个拍下来要30多分钟,它不像我们现在拍得戏断断续续,这场戏上去就是从头至尾来一遍,这得要我的词儿全部拿下来。有些词儿都很难啊,不是生活中的用语。还要顾人物,我们要准确地把握人物内心世界,说出他想说的话,而且还要用生活中的语言,不能改意思。

  我每天拍完戏回家,天都黑了,将近晚上9点钟吧,早上5点钟要起来化妆,然后晚上9点钟卸完妆还来不及洗脸,拿着剧本就走了,来回6公里,我腿都软了,我上楼都上不动,回到屋子里面马上坐着还不敢松懈,要记住刚刚找到的人物的感觉,不能丢掉你熟悉的状态,保持了将近4个月的时间。

  新闻晨报:4个月是连续不断没有休息?

  马少骅:当然,我电话不敢接,电视不敢看,我屋子里就只有一点吃的东西,然后就是剧本,还有一屋子邓小平的照片,40多张,我一睁开眼睛就是邓小平,找小平的感觉。

   马少骅曾六演孙中山

  马少骅1955年9月23日生于贵州,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国家一级演员。

  在电视剧、电影中,多次饰演孙中山。

  1984年 在电视剧 《李大钊》第一次饰演孙中山。

  2000年 主演历史革命剧《平民大总统》,饰演孙中山。

  2001年 在电影《风雨十二年》中演孙中山。

  2003年 在近代史剧《走向共和》中饰演孙中山。

  2011年 领衔主演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的史诗献礼剧 《辛亥革命》,再次饰演孙中山,并获得第29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优秀男演员提名。

  2011年 在电影《建党伟业》中扮演孙中山。

   神似与形似

  (相比演孙中山,演邓小平)我更加懂得这个人物的内心了,我把我的心扑向他

  谁说演了孙中山就不能演小平

  新闻晨报:网上观众的评价你会看吗?比方说有的观众觉得孙中山的印象还是太深了,看起来会有穿越的感觉。

  马少骅:我看了,我觉得网上的一些说法还是有些……谁说演了孙中山就不能演这个啊?胡说八道,可以把我的话放上去,让他们知道,演员能接这样的角色,是幸福是荣幸。我知道我也有很多粉丝,他们还是支持的。还有一些中国影视协会有名的导演都给我发了信息,有人说:“少骅,我没有想到你能把小平演得惟妙惟肖,精彩啊,远远超过了孙中山。”这个导演是曾经和我拍孙中山的导演,他就说“我肯定知道你是认真的,你拍戏的那个劲儿我是知道的,我没有想到这一次那么走心”。

  新闻晨报:你演小平的话,并不是先天条件最好的,比如身高的问题。

  马少骅:过去的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那个演员就比列宁要高得多,我们干嘛要突出他的矮呢?我不排斥“”这个问题,因为我们还有待改进,不过它是一个技术上的东西,外在的并不太难,而且从外形上来说,我和小平还是相差不太远的,我把他真实的照片和我进行对比,可以说是有条件塑造他的。我还是希望大家去看小平真实的照片,而不是经过演绎化的照片。真实的照片我看了,觉得他和我家人还有点像呢。我们先找我和他近似的地方,再找和他不同的地方。

  新闻晨报:形似和神似的关系,你是怎么理解的?

  马少骅:我接这个戏的时候就说,形似是门票,就是观众承不承认的门票;神似是观众坐下来看、他不退场的这个票。观众觉得他人像但演得不像,观众退场走了,我们不仅要让观众承认了,还要让观众欢迎赞扬。这是一个层次一个层次的,都很重要。我只是说,对我来说,我做到过形似、以假乱真的地步了,比如说我演孙中山,化妆师傅给我化完妆就说“少骅你乱真了”。我做过,但是我没有做到更加神似,实际上我也在补课,专业上的补课。

  记者:您怎么比较您演的孙中山和邓小平?

  马少骅:对我自己来说,孙中山还差点。如果用我这一次创作的水平,再去演孙中山的话,我认为可能会达到一个非常高的地步。那就是真正做到神形兼备。而邓小平,我是更加懂得这个人物的内心了,我把我的心扑向他,我让我的心和他更加靠近。当然,从小平同志的精气神儿来说,太大了,内容太多了,不是说精气神儿容易的,要把它吃透化到我身上。我自己有一个很深的感受,艰苦的熬炼。

  新闻晨报:以往大家说到邓小平都会想到卢奇。

  马少骅:他之前演的小平我没有怎么看过。不光是这个,以往的角色都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去看别人演过的,不管是大演员还是小演员,因为我怕束缚,除非我把戏拍完了,我会去看看取长补短,学习学习。我这还没拍呢去看的话,怕会束缚,这是我一贯的作风。

  新闻晨报:那您会不会介意观众拿您和卢奇对比?

  马少骅: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一百个人演哈姆雷他都是哈姆雷特。你不能说,你演的是哈姆雷特他的就不是。让更多人来塑造这个角色,不是更好吗?小平是国家的,是民族的,连小平的家人都这么说。我希望更多的人来诠释邓小平。在这个问题上,我心里位置摆得很正。

   邓家亲属对我都是鼓励

  新闻晨报:邓家在对于您饰演小平这个角色中给予过什么帮助吗?

  马少骅:我觉得现在邓家的亲属对我都是鼓励的,对于我的肯定啊表扬啊认可啊,我心知肚明,其实都是鼓励。我知道我还有哪些地方欠缺,还有不足。如果有谁来演我的父亲,谁都不会像我的父亲,换位思考来说,如果我是小平的孩子,和我的爸爸常年生活在一起,谁来演我只能说这点儿还不错,但不会说他演的完全是我的父亲。我觉得人家基本对我说也是我的鼓励,我绝对不会昏了头。

  新闻晨报:那邓家又给过您什么建议吗

  马少骅:没有没有。说老实话,人家怕干涉多了影响你创作,所以这次我很感谢邓家,人家特别客气,不会把这个看成就是拍我的父亲,邓小平是中国的也是老百姓的。他们处理得特别好,其实我特别希望他们天天来,哪有不对的告诉我,因为拍完就没有余地了。

  新闻晨报:邓家的人会来剧组吗?

  马少骅:来得不是太多,但是我们剧组一直与他们取得联系,比如说一些场景啦,包括我打电话要借道具啊,有些道具都是小平生前用的,他们也毫无保留的说“可以,拿去吧”。

  新闻晨报:那您总结的不足在哪里呢?

  马少骅:比如说我们造型的缺陷,这个人物的一些外部形体上,还是有一些缺陷的。在这个服装上,也有缺陷。再比如说在他生气发火的时候,火来了他是如何克制下去的,这些内心世界的回合,还是有进步空间的。

   突破尺度

  得感谢现在的审查人员,已经有很多地方让我们看见了历史的真实……还要步子再大些再放开些,这才显得我们强大

   删了高考用纸的戏,很可惜

  新闻晨报:这部戏播出来以后观众觉得突破很大,有些以前不能提的禁区这里也有所体现,作为这部戏参与者,您是怎么体会的?

  马少骅:我就怕你不问这个问题。我太高兴了,作为一个从业人员来说,我得感谢现在的审查人员,已经有很多地方让我们看见了历史的真实,要按照以往的话,我还在担心这部戏(能不能过审)。

  但也有些小遗憾,遗憾的是从我个人的意见来说不应该删的,比如说有一个情节就删掉了:当时学校考试没有考卷,学校穷得连考卷都没有,学校把这个问题汇集到省里,省里汇集到中央,教育部也没有纸张,教育部长就找到小平,“马上要考试了纸张都没有”,就问全国各地哪还有纸张,唯一有纸张的就是准备要印《毛泽东选集》,但是那个纸不敢动的。在那个历史时期,动了毛主席选集的纸来印考卷,在文化大革命是要被杀头的。小平斟酌了一下,稳稳地说(用剧中的四川话):“那就先动印毛选集的纸张,尽快印出考卷,给全国的考生这些帮助,以后一定会想办法。”太胆大了,他突破了僵化的那种形式。

  新闻晨报:您觉得这出戏是很体现小平风格的吗?

  马少骅:一、思想不僵化,二、考虑到全国的大局,三、不是那种唯上的想法。小平是真诚的,以大局为重,并不是说因为这个不尊重毛主席,不可能的。

  新闻晨报:但总体上是不是还是比较开放的?

  马少骅:当然,我要感谢我们现在的评审啊,各个部门啊,感谢习总书记,对于我这个从演事业的人来说,我觉得是春天来了。

  新闻晨报:大家以前会觉得尤其是这种主旋律的剧,对演员来说束缚很多。

  马少骅:我认为,还要步子再大些再放开些,这才显得我们强大。

  新闻晨报:所以这个剧本对于人物没有刻意拔高?

  马少骅:我觉得是没有。小平这个人特棒,他去美国吹起了“邓旋风”,他怎么回答的?“不要听那些美国人瞎吹”,呵呵,这样的评论他不以为然,他还是把中心摆在怎么把事情做好。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教育。

   没有邓小平的话,

   我们现在的生活都不一样

  新闻晨报:那您怎么看待网上的争论,就是推翻“四人帮”之后,小平原来讲的是说“我可以安度晚年”了,剧里说的是“我可以再干20年”?

  马少骅:原先(剧本)是这么写的,后来我在这句话上,反反复复想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可以安度晚年”,“我可以再干20年”,从分量上来说,哪个轻哪个重?生活中小平也许真的说的是“我可以安度晚年了”,但小平也说过“我可以再干20年”。好,我们往前推,推到他在江西的那段日子,他为什么要出来工作呢?难道是要为自己谋私吗?绝不可能!他是觉得林彪跑了以后,主席更忙,其实这个时候中央在发展上受了一些挫折,总理这个时候身子不好,担子更重,他是带着一种“我必须要去工作,我身体还好”的想法,人家为人民办事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我还要为这个国家尽力”,这样的感觉,是无私的,无私才无畏。

  新闻晨报:这个改动是您提出来的还是导演提出来的?

  马少骅:我跟导演商量的。反正我记得看这个本子的时候,我在边上写“此话斟酌”,要允许艺术和生活的一点提高,不一样。

  新闻晨报:您怎么理解这种艺术化的改动。

  马少骅:我觉得这种争论是没有必要的。争论这个有什么意义?要还原历史的真实?他要争论哪句话更好,还有点意义,但要争论历史上怎样说,那你看纪录片得了。你说是不是?

  新闻晨报:其实您也是1976年恢复高考后,1978年考上了上戏,所以邓小平对您的一生影响也是非常大的。

  马少骅:那当然,从1975年第一次请邓小平当国务院第一副总理的时候,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我当时还看见报纸登过他的照片,我一点都不陌生。

  所以说作为我个人来说,我当然要感谢他,没他我哪里上得了大学,没他我也学不了真本事。没他,说老实话我还在原来那里一个月30多块钱。

  还有我的姐姐,如果没有邓小平的话她可能还在贵州山区当知青。没有邓小平的话,知青也回不了乡,我们现在的生活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