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上海】上海人的吃相

20.12.2015  21:03

就跟长相一样,每个人的吃相都不同,有的斯文,有的精细,有的豪放,有的粗鄙。后来,上海话里将人的行为举止统称为“吃相”,如果一个人做事情“穷性穷”,就会被指为“吃相太难看”,那这位朋友的前途就大有问题了。


吃饭的规矩


现在“Table Manner,餐桌礼仪”是一个时髦的词,在老上海的嘴巴里,这叫“做规矩”。在家吃饭要守规矩,出去下馆子更要守规矩。老底子,在知书达礼、又是三代同堂的大家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既是大人议事的当口,也是训诫小孩子的良机。



客堂中央放一张结结实实的八仙桌,长辈坐北朝南,儿子媳妇两边坐定,老祖宗最疼爱的小孙子享有特权,坐在他们身边。餐具也有所区分,条件好点的人家,祖父有专用的象牙筷,祖母则用系着细细链子的银筷子,其他成员就用乌木筷或红木筷——这些细节,都体现了敬老爱幼的传统。

这里多啰嗦一句,现在小年轻装修都是买长桌,长桌实际上是适合西方人餐饮习惯的,主人家坐两头,方便照应左右两边的客人;这个“八仙桌”才是中国人的习俗。好,八仙桌上坐定,“规矩”就开始了。



菜上来了,最好的菜摆在长辈面前。


老人不动筷,其他人是不能开吃的。


吃饭时,小孩子不能说话,嘴巴不能发出粗鄙的吧嗒吧嗒咀嚼声。


当你夹了一块食物就不能再更换了。


筷头不能像无人侦察机那样,在菜碗上游移盘旋,也不能一手执筷一手执匙左右开弓。


更不能用不能用筷子敲碗,也不可以用筷子向人指指点点。


饭粒掉下来,得马上拾起来送进嘴里。


肚子再怎么撑,最后的“”必须要吃一两口意思意思。


这些都是关于“吃相”的老规矩。当然,不同地域来的人,还有一些规矩上的不同,但总而言之,为的是一个“吃相”好看。


吃有吃相


笔者小辰光吃饭,一只手拿筷子,另一只手如果不扶着碗,就会挨外婆一记打,随后,宁波老太还会跟我讲道理:“吃饭手不放在台面上的,老底子是旧社会的白相宁(注:指“不用干活就来钱的”那种人)”——30多年过去了,这个道理我一直记得,每次吃饭都会下意识地提醒自己,“手挪上来”。后来,轮到我丈母娘跟我儿子做规矩了:“筷子不能插在饭碗里”,原来,在本地人规矩里,这叫“插香烛”,是很不吉利的举动。



所以,在上海人的逻辑里,“卖相”未必重要,“坐有坐相,立有立相,吃有吃相”,这才是看一个人修养的标准。

吃相暴露身份


看一个人的“吃相”,往往会暴露他的身份。姆妈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过去有一富翁,家里金山银山,唯一的遗憾就是老婆生不出小人。后来领养了一个小瘪三,给他穿新衣,住新房,教他吃大菜,还请了家庭教师教他讲英文、弹钢琴、跳交谊舞,一心想把他打造成“上海滩小开”。



这个“儿子”在蜜糖罐里慢慢泡大了,看上去蛮像样子了,过十八岁生日那天,富婆请了许多人来开派对,将这个新贵隆重推出。“儿子”满面春风,得意洋洋,跟人家的千金小姐跳舞,还当众弹钢琴。好了,宴会开始,主宾入座,音乐起,上冷菜,小赤佬拿起筷子朝自己胸前一戳,对对齐——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被一位老太婆捕捉到了,马上跟身边一贵妇人说:这个小赤佬是叫花子出身。为什么?因为叫花子流浪街头讨饭吃,哪来桌子凳子,筷子有长短,只能在自己胸口上对对齐。

毛脚女婿上门看吃相


再说一个“毛脚女婿”上门的故事:过去外婆家住弄堂,正宗72家房客,互相之间没有隐私的。贰层楼黄家伯伯,今朝“毛腿女婿”上门,用不了一个钟头,全世界都会知道,大家还会评论,毛脚带了点啥,机关枪、手榴弹、炸药包自然一个不会少。(注:当年上海“毛脚”上门的标配,看不懂的朋友,赶紧谷歌去)



后来去打听,黄家伯伯穷摇头,“个小赤佬,屋里厢没啥教养”——吃饭两只手臂,像大吊车那样支在桌子上,还不停地抖腿;筷子夹菜,兜底翻;台面上头,两口小老酒下去,就欢喜吹牛皮;喝高了,最后跑到灶披间里呕,一股酸胖气直冲云宵,叫四邻八舍摇头叹息。一个看上去时髦的小青年,因为吃相难看,暴露了自己,原来是“洋装瘪三”!


这也应证了老上海说的,“什么吃相,什么人”,虽然此话未免苛刻,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总是亘古不变的。后来在上海话中,“吃相”被引申为人的行为举止,迭个当口,“吃相”就和吃喝无关了,只和态度有关。


现在某些人的吃相


现在的人,尤其是年轻人,还有“某些人群”,大多不懂什么礼仪,再别说什么“吃相”了。笔者的爷叔离开上海多年,前些年从美国回来看望我爹爹,竟然当面感叹的第一句就是:上海硬件是越来越漂亮了,但是,哪能像陆家嘴噶漂亮的地方,也要开始贴“请勿随地大小便”,我以为这些早在上海早绝迹了,还有,地铁里哪能嘎许多人吃零食,嗑瓜子都来了。


是呀,地铁禁食这种问题还要摆到大众媒体上来讨论,侬想想,这是“进步”,还是“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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