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之一】对话“男男”艾滋病感染者(一):我和妈妈在楼梯口抱头痛哭

09.12.2015  20:41




青年学生”、“男男”,当这样的词与艾滋病挂钩时,传达出一个迫切的信息,要求我们必须去正视问题的所在。


在整个节目采访拍摄的过程中,给记者留下最多感慨的是男性艾滋病感染者小鹏的故事。小鹏,80后,今年也不过30出头,却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的故事让人唏嘘,也发人深思。面对《1/7》记者,是他首次接受媒体采访,向外界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故事。小鹏的坦诚让记者吃惊,他说他很后悔自己以前的行为,希望说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危险的所在,提高警惕。


小鹏(化名)

染病原因:发生无保护男男性关系

确诊时间:2013年




发病:莫名的肺炎


那是2013年清明节的晚上,噩梦不期而至。


那天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爆发咳嗽,咳不停,我以为是支气管炎,就去普通的二甲医院看,医生说,我的情况有可能是禽流感,因为他给我照了一张片子,我的肺情况非常不好,2013年的时候,禽流感非常严重,医生就直接把我隔离了,”镜头前,小鹏首先讲了发病时的情形。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医生首先根据小鹏唾液的检查结果,排除了他感染禽流感的可能。不过,小鹏的肺部感染仍然在加剧,甚至已经到了两个肺都发白的状态。这到底是什么导致的,谁都不清楚,“当时医生说你的肺非常严重,一个星期内,如果情况往上走就能治好,往下走可能就直接面临死亡。我在那边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他给我用了治疗肺炎最好的药,但是却没什么效果……


随后,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那年,小鹏30岁整。


记者:病危通知单是直接给你的,还是给的你的家人?


小鹏:给的我爸,我爸当时就懵了,我记得我爸拿到它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所有的亲戚都在,都很错愕。


记者:那你当时不知道这个情况?


小鹏:我不知道,当时医生是和他们在一个帘子后面说的,我其实是有听到一些,当时我听到他们啜泣的声音,一直在哭的声音。



大致的结果,小鹏猜到了。第一次,小鹏真切地感觉到,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记者:你当时的心理状态是什么样的?


小鹏:我之前其实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我的工作、生活,都非常开朗,但在医院住的那段时间是非常压抑的,就好比老天爷给了你一个死亡的证书,一定要你去面对它,可能是它要带你走了,但是我觉得,我的生活我还没有享受够,我的人生为什么这么早就要结束了?


记者:当时会觉得挺崩溃的?


小鹏:非常崩溃,很绝望,在重症监护室,一个很大的房间,旁边都是老年人,你每天都会看到死亡,有一些人进进出出的,你看到这些情景就会联想到自己,真的很恐惧,整个人是压抑的。很感触的一幕是我在病床上,家人都围着我,我平时不太爱哭,但当时我看到所有的亲人,整个人都崩溃了,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们,就这种感觉。


记者:你当时能理解吗,这得了个什么病,怎么就突然要死了呢?


小鹏:当时非常不理解,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翻手机,这个到底是属于什么肺炎,这个病怎么会用最好的药都治不好了呢,当时会想是不是要到更好的医院,甚至国外的医院去治,是不是就能好了呢……



躺在病床上的小鹏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有可能是感染了艾滋病,直到医生将全身血液检查的结果递到他的面前。


血液检查的第二天我的主治医生就把我叫到小房间了,他指给我看,HIV这一项,我的是有待复查,他说这个情况我们不会跟你家人说,但你要心里有数”。当时医院也请了定点收治艾滋病病人的上海公共卫生中心的医生会诊,他们看了小鹏的片子,说他的肺炎是很典型的艾滋病晚期的肺,叫PCP肺炎。“当时我的免疫力很低,正常人的免疫力CD4是在600到1000多,我那时只有20几个,也就是说我几乎是个没有免疫力的人”。


记者:之前就没有一点征兆吗?


小鹏:在我爆发PCP肺炎之前,人就觉得非常累,时不时会发烧,当时我也没有太注意,以为是天气的原因造成的感冒发烧,然后去医院挂盐水,回来没多久差不多十天到十五天就又开始发烧了,就频繁发烧,直到后面肺炎爆发。


记者:当时有没有想过可能是艾滋病导致的?你那时对艾滋病了解多少?


小鹏:说实话我一点都没想过,从来没想过,艾滋病这个疾病,只是断断续续从新闻上或朋友口中听到过,当时真的只有一点点的了解,就知道这个疾病是治不好的,一种绝症,也从 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疾病挂钩……


拿到HIV阳性的诊断,小鹏懵了,他立马把妈妈叫过来。“我们在楼梯口碰头,我当时看到我妈第一眼我就跪下了,我说妈对不起,我感染了这个艾滋病。当时我妈也跪下了,我们就抱头痛哭,我妈说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你治好,当时特别崩溃,我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可能就只有最后这点时间能陪陪家人”。


而对于小鹏来说,这是一次难以启齿的坦白,他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感染艾滋病,势必还要告诉妈妈自己“男同”的身份……


(看看新闻网记者:杨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