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教老师杨晓君:用“火星文”向孩子传递知识和爱

10.09.2019  18:51

  今天是教师节。我们祝所有的老师节日快乐!今年的教师节,我们聚焦一位普通的特教老师,她有着不普通的故事。

  一个班7名学生,4名是自闭症患者,3名学生没有语言,其中2名自闭症患者经常发脾气,严重时有自残和尖叫行为,一堂35分钟的课,时常因为某位学生情绪失控突然大叫或在课堂上尿裤子而中途停下。有时,甚至没有三尺讲台,没有教棒,只有“火星文”……

  这样的课堂,怎样上课?又怎能坚持下去?杨晓君,一名普通的任课老师,她和所在的松江区辅读学校其他老师一样,每天都面对中、重度智力障碍的学生,在特教这个岗位上,她坚守了6年。提及未来,杨晓君表示,她会一直坚守在特教岗位,因为她热爱这个事业。

   是老师,是“妈妈”,也是保育员

  新学期刚开始,杨晓君原本带的一年级学生升到二年级。一年级时,7名学生有4名是自闭症患者,有3名学生没有语言。今年原有的7名学生升到二年级,班上又增加了2名患有中度智力障碍的学生,共有9名学生了。

  杨晓君是这个班级的副班主任、语文老师、保育员、“妈妈”,她身兼数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这所特殊学校,一堂课的时间是35分钟。然而,一堂课要从头上到尾,需要每个孩子当天的情绪状况都良好才能完成,多数情况下一堂课都要停下来好几次。时常,课上到一半,患有自闭症情绪失控的孩子会突然在课堂上尖叫。

  入职前,杨晓君已接触过很多特殊孩子,也处理过孩子大小便的问题,面对课堂上的突发情况并不会慌乱。但是上课进度很受影响,经常课上不下去了。

  怎么办?此时,杨晓君会放下手中的教材,走到孩子的身边进行安抚。每个孩子性格和喜好不同,安抚方式都不一样。通常情况下,杨晓君会给孩子洗把脸,像妈妈一样给孩子拥抱,挠挠他的背,拍拍他的肩,或播放一些舒缓情绪的音乐,让孩子尽快安静下来。

  采访当日,课堂上一位自闭症男孩突然不停尖叫,捶打自己的脸颊、胸膛、用头撞击课桌……记者想上前阻拦,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特教老师的课堂上上演着。杨晓君说:“自闭症患儿会尖叫,一般都是因为环境让他们适应不了,或是课堂太过无聊。我会利用各种孩子感兴趣的媒介,如音乐、动画人物、奖励品等,让我的课变得更有趣。”有时上课上到一半,孩子尿裤子了,这时的杨晓君就是保育员,她把孩子带到角落里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裤子,再继续上课。

   只有她和脑瘫患儿才懂的“火星文

  2017年7月,杨晓君还在产假期间,就接到了学校特教指导中心朱彩月老师的电话。电话里,朱彩月为难地说:“小杨啊,学校下学期又增加了好几名送教学生,路途比较远,你看你能不能加入我们的送教团队?和我们一起为这些重残孩子上门送教。”其实杨晓君的产假休得并不顺利,期间还因为身体原因住院1个月,还在哺乳期的她身体还比较虚弱。但是她听到学校需要她,特殊学生需要她,就毅然答应了。

  杨晓君送教的学生博博,出生于2010年10月。在他还不到一周岁时,经医院诊断,发现是重度脑瘫。家人带着他做各种康复训练,收效甚微。时至今日,他仍不能站立,也没有功能性语言。

  杨晓君初次见到博博是在去年暑假的家访中。“看到他的一刹那,我整个人都懵了。只见一个皮包骨头的孩子蜷坐在沙发上,背部因为没有力气,拱成了一个弧形,手和脚也是畸形的。看到老师来了,他吃力地抬起头,向我微笑。

  博博虽然没有语言,生活不能自理,但认知能力尚可,大人的话都能听懂。他平时最喜欢做的就是看电视、玩平板电脑上的游戏、听妈妈讲故事。由于不会说话,家人很难理解他想要表达什么。他也因为无法让家人理解自己的想法而常常发脾气。

  杨晓君试图为博博打造属于他自己的VIP课堂,通过教博博打数字、拼音,为今后通过微信、QQ等沟通软件与家人交流打基础。这种尝试,会让没有语言的博博,通过手指、通过平板电脑“说话”。

  桌子、椅子、小黑板、教棒,这些家庭教育可能会用到的物品,博博都无法使用。由于博博上肢关节活动度受限,只有当他平坐在床上手臂自然下垂时,才能比较方便地操作平板电脑。因此,卧室就是教室,平板电脑就是小黑板。杨晓君没有三尺讲台,也没有教棒。而是回归最原始的教学状态,双腿盘坐在床上,面对面授课。每次一坐就是1个多小时,一堂课下来,杨晓君的双腿常常麻木到站不起来,但她看着孩子学得开心,心里甘之如饴。

  杨晓君告诉记者:“我是边教拼音,顺带教一些常用字。教常用字的时候问博博认不认识,博博会眨眨眼用眼神告诉我‘认识’,随后我就会教一些词语。”博博特别喜欢打字里的符号,每次想杨晓君时,就会在平板电脑上用微信与杨晓君聊天。聊天的内容只有他俩看得懂。有时是一些表情符号,有时是几个简短的文字或数字,有时是一些拼音发音,这是属于杨晓君和博博之间的“火星文”。

  为了让家人平时能辅导博博,她还专门制作了属于博博的语文和数学课本。在杨晓君的指导下,从未上过学的博博,认识了拼音,能用平板电脑打一些简单的文字与家人沟通,还学会了加法运算。

   他们和我的儿子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2017年,松江区辅读学校率先使用了部编版新教材,杨晓君担任了新教材的教学任务。她潜心撰写教案、制作教学具、编写课后练习……近两年的时间,她建立起新教材的资源库,供组内老师们互相学习。

  由杨晓君执教的部编版一年级上册《第4课人》获得了第三届“课植杯”特殊教育区际联动课堂教学评比一等奖;一年级下册《7爷爷奶奶》作为展示课做了区际的展示。2018年9月,杨晓君担任学校语文组的教研组长一职,带领学校参加各类比赛,获奖无数。

  上学期刚开学,杨晓君接到市级开课任务。备课期间,她几乎每天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校。每个周末她几乎都要来学校义务加班,利用休息时间一次又一次地修改教案,制作课件和教学具,光是教案就改了将近8稿。

  每当杨晓君要去学校加班的时候,2岁多的儿子总是抱着她,用稚嫩的声音说:“宝宝不要妈妈加班,宝宝不要妈妈去学校。”杨晓君心中不舍,此时,她会坐下来给儿子念上一两个故事,“妈妈加完班就回来陪宝宝”。

  “儿子的小名叫大宝,虽然他很粘我,但是也很懂事,他不想让妈妈去加班,不过每次给他念完故事,他就会安静地看着我离开。”杨晓君说:“我心中对儿子有愧疚,我自己做教育,知道孩子3岁前需要妈妈更多的陪伴。

  有时周末来学校加班,杨晓君实在想儿子了,便会让丈夫将儿子带来学校。但杨晓君不敢让儿子看见她,她关上门继续在办公室内备课写教案,丈夫则带着儿子在学校操场上玩玩滑梯。

  刚刚过去的暑假,杨晓君终于有更多的时间陪儿子了。她每天换着花样为儿子做了很多美食,小饼干、蛋糕、寿司卷、罗宋汤、炒虾仁……

  快开学时,杨晓君每天对儿子说:“妈妈的假期就快结束了,就要去学校上班了。”新学期,儿子变得懂事起来,知道妈妈要去上班,不会在妈妈出门前抱着她不让走。

  “在我看来,这个班级的孩子,和普通孩子一样,只是接受慢一点,那我就多重复几遍,耐心一点,看到他们有一点点小小的进步,我心中便有大大的满足和成就感。

  “这些孩子和我的儿子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爱他们,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尽量提高工作效率,做到两边均衡。特教这份职业将会是我一辈子的事业。

   一部纪录片,让她选择了特教

  为什么选择读特教,并从事这份职业?杨晓君嘴角微微上扬,她告诉记者,其实这一切都因为家庭的关系。一部电影,造就了她选择这个专业、从事这份职业。

  杨晓君11岁时,妈妈去世。杨晓君的性格却并未因为缺失母爱变得叛逆和孤僻。“虽然我失去了一份爱,但是没有感觉到孤独,因为得到了更多的爱。”她身边的亲人、朋友、老师、同学给予了她很多关爱与照顾。那时,杨晓君的鼻子比较敏感,经常流鼻血,有时上着课就流鼻血了。杨晓君没有告诉家人,但班级里有个女同学碰巧看到了,就带她去医院看病,从那之后,她的鼻子就再也没流过血了。

  读初中、高中、大学时,老师们会帮杨晓君申请困难补助,而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大学辅导员王老师知道后,给了杨晓君一个心理测量方面的任务,完成后,给了杨晓君应有的报酬。“很多人帮助我,都不要求我去回报他们。有的恩德我也无以回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他们一样,把关爱延续下去。

  高三那年,杨晓君看了一部纪录片《无声世界的语言》。记录片记录的是一所特殊学校的老师如何教没有语言的孩子说话。影片中的一个片段让杨晓君最为感动,原本完全不会说话的孩子,在老师的不懈努力下,突然能开口叫“妈妈”了,老师和妈妈都感动地落泪,在电视机前的杨晓君也流泪了。当时正处于高考选专业的时候,因为这部纪录片,杨晓君突然萌发了这样一个念头:要像纪录片中的老师一样关心、爱护这些有特殊需要的孩子。

  于是,她选择了华师大特教专业。2013年从华师大特教专业硕士毕业后,她在闵行启智学校对智力障碍学生进行特殊教育。2015年,来到松江辅读学校。6年间,很多杨晓君的同学有的去了普通学校做老师,有的去了教育机构,而杨晓君依然坚守着。

来源:解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