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郊乡间曾经热闹无比的社场 如今去哪儿了?

17.11.2016  15:36

 

  原标题:乡村记忆(1)| 沪郊曾经热闹无比的社场,如今去哪儿了

  眼下,正是秋收时节,不少都市人纷纷下乡体验收获的喜悦,他们有的是曾经下乡劳作的知青,有的是已经跳出农门的农二代,更多是被父母带来“学农”的小朋友。割水稻、碾新米、烧土灶、尝农家饭……这样就欣喜不已了?其实还远远不够。

  夜幕降临,崇明建设镇浜东村村民张阿姨约上舞伴,来到村里的休闲健身场所,跳舞健身,拉拉家常。“以前这里是废弃的旧社场,如今是新铺设的水泥场地,还有健身设施,我们跳舞再也不愁没地方啦!

  近日,记者了解到,浜东村在浜南13队旧社场新建了一座建筑面积约150平方米、占地面积约400平方米的文化活动室和村民休闲广场,还在附近新建5处公共绿地兼休闲健身场所,村民在家门口就可以健身休闲。在美丽乡村建设过程中,崇明部分行政村对日渐荒废的旧社场进行了改造,使之更贴合如今百姓的生活需求。

  “社场”是一个充满历史感的词汇,几十年前的沪郊农村,每年一到水稻收获季,全村最热闹的地方当属社场——这是生产队用来打谷、脱粒、晒粮的宽阔场地,一般在全生产队的中心位置,地势较高,占地少则一两亩,多则五六亩。当时的社场,是名副其实的“乡间生产生活中心”,稻麦脱粒扬晒入仓、分粮分棉分红、开会选举放电影,村里几乎所有的重要活动都是在此进行的。不过,如今再提起“社场”,大多数30岁以下的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那些曾经热闹无比的社场,现在都是什么模样?

   全村人每年在这里“过两次年

  “社场”二字,最早出现在汉朝桓宽的《盐铁论·散不足》里,描述的是社祭之后宴饮娱乐的盛大景象:“今富者祈名岳,望山川,椎牛击鼓,戏倡舞象;中者南居当路,水上云台,屠羊杀狗,鼓瑟吹笙;贫者鸡豕五芳,卫保散腊,倾盖社场。”当时的社场是祭土地神的场所,哪怕是贫穷的人也要用鸡猪五味祈求保佑,现场散发祭肉,祭祀时车盖如云,挤满社场。沪郊乡间的社场虽然不承担祭祀职能,但热闹程度却比汉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民以食为天。社场之所以辉煌,是因为它和粮食生产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这是沪郊农村曾经最主要的谷物脱粒场所。在每个社场里都有一排坐北朝南的平房,这是用来存放粮食和农机具等财产的仓库。每年5月收麦、10月收稻时,社场上的脱粒机每天要工作到深夜,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每年小满一过,几场西南风一吹,这时的麦秸较硬,正是开镰收割的好时机,社场上堆满了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麦垛。男人们用木叉子从麦垛上把成捆的麦秆叉下来,放上脱粒机。脱粒机形似张嘴的老虎,俗称“老虎机”,女人们站在“老虎机”前把成捆的麦子摊开,一把一把往里塞,随着机器吐纳,麦秆“劈劈啪啪”地响,饱满的麦粒就蹦跳着从秸秆上甩脱下来。随后还要进行一项“扬场”的工作——高高举起一簸箕麦粒,徐徐把麦粒倾倒在地面上,混杂在麦粒中的麦壳和秸秆碎片就会随风飘走。那段时间里,满场都是农人们欢笑的声音,人们聚在一起聊聊天,似乎把紧张而繁重、辛苦又漫长的夏收劳作冲淡了许多。

  五月种下的水稻,十月里熟透了,平静了几个月的社场又开始繁忙和热闹起来。稻子斫完,人们把稻子捆成把挑进社场,放在一个电力驱动的、带着无数铁齿的圆柱形轴轮上,轴轮高速旋转,强烈的震动就会把稻粒从秸秆上甩下来。秋天多雨,必须抢时间,一盏盏“太阳灯”把社场照得如白昼,引得飞蛾扑绕。连夜干活的男人,累了干脆就和衣倒在稻草堆里,酣然睡去。

   孩子们也把社场当“天堂

  由于社场对于粮食生产的重要性,乡村的不少重要活动都搬到了社场上,这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村民活动中心”。

  在乡间夏夜,对经过白日酷热折磨了一天的人们来说,空旷的社场自然是纳凉的首选之地。村里老少拿着竹椅、板凳聚到社场,上了年纪的人摇把蒲扇,谈论庄稼长势;女人们喜欢家长里短,津津乐道于村里哪家小伙儿谈了对象,彩礼送了多少;光着屁股的孩子们是最快乐的,在草垛间疯跑欢叫、捉迷藏、玩打仗游戏。一直到八点以后,暑气渐消,草丛中蝈蝈、蟋蟀、织布娘娘鸣唱声越来越响,淡淡的月光与广阔的田野溶成一片,人们才会收起蒲扇和板凳,回家睡觉。

  那时候,电影放映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上放映机到生产队里来在社场上放电影。放映员一般在下午就到社场踩点,人们见了放映员就满心欢喜,纷纷奔走相告,当晚就会早早拿着板凳坐在社场上等着看电影。除了放电影,乡里还时不时会组织文艺队下乡演出,或者组织村与村之间的篮球赛,每逢这些活动,村里都是万人空巷,人们都会涌上社场看热闹。

  到了冬天,腊月里农事已毕,村里的人们开始有时间和闲情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生产队四周小河浜里的水会被排干,捕上来一筐筐活蹦乱跳的鲜鱼,猪圈里养了一年的猪也要宰杀,这些全部摊放在社场上,一时间社场又仿佛变成了集市,热闹非凡。

   村民健身点和活动中心成为“新社场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社场便呈现出由盛转衰的迹象,高高低低的麦秆垛、稻草垛越来越少,牲畜棚逐渐被夷为平地,只有脱粒机在每年5月、10月时还会发出轰鸣。再到后来,各家都管自家的田了,联合收割机的出现也使得人们不再需要集中到社场上进行脱粒工作,社场不再是人们集聚的场所。家里装空调的人越来越多,夏夜聚在一起摇蒲扇纳凉的盛况也难得看到了。

  如今去沪郊乡间看看,那些曾经热闹无比的社场有的变成了农民休闲健身点,有的按照规划集中种上了树苗,更多的社场伴随着农民老宅的拆除、荒废而消失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中,被人遗忘。这也许并不是坏事。社场的由盛而衰,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农民生活质量的提高和经济水平的改善:农业机械化更省时省力,部分村子把土地成片承包给种植大户,社场的核心功用早已不复存在。另外,伴随着如今乡村文化体育生活的日渐丰富,社场可以给农民提供活动场所的“非核心功能”也已式微,互联网等“新兴事物”的出现,使得社场更像是一个迈着蹒跚步履、跟不上时代潮流的暮年老者。

  “这是时代进步的正常现象。社场的各项生产生活功能,如今正逐渐被村民活动中心、村民健身广场等所取代,百姓活动有了新的去处。”崇明区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在美丽乡村建设的过程中,有些村子里一度荒废的旧社场都改造一新,“摇身一变”重新成为了村民活动的聚集地。以往人们在社场上扳手腕、举劳动车轱辘、踩高跷,现在人们在村民健身点打太极拳、跳扇子舞,打羽毛球;以往人们在社场上看露天电影,现在人们在村民活动中心里下象棋、打牌。“一定程度上说,落后的村貌、陈旧的基础设施虽让人触景生情,但阻碍了村庄的发展,改造升级势在必行。在做好科学规划、注重百姓实际生活需求的前提下,对旧社场进行改造可让村民生活环境更加舒适宜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