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80后90后琢磨老手艺 续写“老字号”新传奇

27.10.2014  10:10

  “有缺陷的人才戴假发吧!”“切个药磨刀要练那么久?”“做点心怎么还要先学做人?”克服这些不理解才能把根留住。谁也留不住逝去的时光,但谁都可以保留一段珍贵的记忆。回首上海精彩纷呈的商业发展史,那些曾灿若繁星的“老字号”闪耀其间,它们属于过去,也影响着现在和未来。老上海们对自己的往昔、对这些曾与生活紧密相连的店铺、字号和工艺有着语言难以诉说的深深眷恋。现如今,有的老字号传承至今家喻户晓,有的却如沧海遗珠般止步在时光隧道中。所幸,当下有这样一群年轻人,他们为老字号精湛的手工艺所折服,将传承与推广这门技艺作为自己的事业,并希望以自己的努力帮助“老字号”续写新的商业传奇。

   80后“点心师

   香糯糕点 点亮人心 心静修学12年

  逛一逛从小走到大的九曲桥,赏一赏豫园名俗花灯,尝一尝绿波廊的传统中式小点,瞬间就能体会到传统的年味。青瓦朱栏,飞檐翘角,身在九曲桥畔湖心亭侧的绿波廊,不仅是豫园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更是八方游客心中的“上海味道”。“要说这个点心制作过程中有哪些注意点,有哪些秘诀,真的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很多时候,这个复杂不在于工序本身,而在于点心师的手势,甚至是悟性。”今年30岁的马志林在绿波廊做了12年的手工师傅,但至今他仍坚持自己还在“学做点心”。

   要做好点心先做好人

  “我刚进店那会儿,看老师傅示范点心的制作过程,真的觉得就像是在看《中华小当家》一样。他们那种动作的熟练度,让我们这些新进员工都看傻了,那种动作的流畅,让我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当时我就在想,他们怎么可以做得这么快,自己要练多久才能有这样的水平。”回想12年前,自己刚入行时的情景,马志林至今记忆犹新。想想老师傅的行云流水,再看看自己的笨手笨脚,急于求成、急于超越的马志林每天下了班就留在店里练手艺。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在同龄人有感于马志林的勤学苦练时,老师傅的一句话点醒了马志林。“有一次师傅看到我在练习,就过来说了一句话:‘做点心先要学做人才能做点心,人先做好了,才能做好点心’。意思是要我向其他师傅虚心请教,而不应该一个人闷头练。”得高手指点,在此之后的日子里,马志林在苦练之余,多思多问,经常会把自己做的成品留到第二天向老师傅请教。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马志林的技艺终于有了起色,用他自己的话说“算是摸到了一些门道”。

   吃萝卜干饭要吃三年

  目前店内19个人做着一共有56个品种的点心,除了专注做小笼的3个点心师,出名的眉毛酥、萝卜酥等点心都是“游桌制作”,这就意味着点心师必须掌握各个品种的制作工艺。马志林介绍说:“像眉毛酥这样的点心制作时每一步都要小心仔细,从起酥、切坯、擀皮到成熟,任何一个环节都是,擀皮和卷酥的时候一旦有点小问题,成品的样貌差别会很大。所以制作点心时细节方面需要非常注意,每一步都要考究。

  为了维护老字号品牌口味的稳定,制作要求更是严苛。馅料配方、配皮配方这些需要手工操作的活都是师傅手把手教,一路传承,才能保证品样上的一致。“一方面是人员不能频繁流动,另一方面在新人培养方面周期也比较长。”马志林说,从学艺到出师起码需要三年的时间,做点心这一行就有一句行话:“吃萝卜干饭要吃三年。”而一个新晋员工需要半年左右熟悉整个厨房的流程,一年左右才能单独上手。

  回首这12年的工作历程,给马志林印象最深的是2005年那一年突然接到全国大赛的通知,他和师傅陆亚明两个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定品种、选原料、练习摆盘等一系列的工作,在比通常备赛少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加紧练习,还特意跑去湖北宜兴订了特制的盘子,赛前一个月内每天晚上都要练习到零点以后,凭借他们的辛苦付出最终取得了特金奖。

  “做点心师,谦虚、肯做、用功、仔细是必备的素质。”地处豫园这块黄金地带,每人每天的工作量可能就会抵过普通饭店一周的成品数量,“做点心还是靠熟能生巧啊!”马志林还说:“做这一行最主要的还是兴趣,对一样东西有了兴趣之后就不会对一样东西感到厌烦。从尝试到成功会非常有成就感。

   85后“绣二

   一双巧手 手手带钩 钩出万缕青丝

  “我一开始也像很多年轻人一样,觉得假发脏兮兮的,有时候还要面对瘌痢头、鸳鸯头,实在让人有些反感。尤其对于我这个男性来说,让我来制作假发听着都觉得好笑。”1985年出生的陆锦文至今已在永青假发工作了五个年头,回想起刚开始工作时的经历,他至今仍有些“难以接受”的感慨。“2009年那会儿,经济环境不是很好,我辞去了原先货运代理的工作,希望找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于是通过招聘进入了百货公司,负责销售,之后就被调来了假发部门工作。

   从偏见开始认识本行

  “说实话,一开始对这行是带有偏见的,总认为假发就是生病的人或者先天有缺陷的人才会戴。尤其当朋友和同学问起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时候,会特别不好意思回答。”但是随着对这个行业的深入了解,陆锦文的观念也发生了转变。“慢慢地,我发现假发的功能已经从病理性的需求转向了美容美发需要。我们不仅能接触到顶着一头白发却渴望乌黑亮丽黑发的时髦老人,还能看到将假发当成潮流,五花八门买上一堆翻行头的年轻人,突然感觉自己也时尚了。

  最初作为售货员的陆锦文只管热情推销,很少有时间思考如何满足顾客特殊需求,如何让假发造型上看起来更为时尚、逼真。然而在一次次面对顾客的提问答不上来时,陆锦文开始要求学习与假发有关的技术,包括颜色、材质,慢慢积累经验:哪种类型的人适合什么样的发型,如何满足顾客个性化需求。“有的人脸形比较大,那就推荐她尺寸大一点、抛起来的发型,这些短发还能通过自己的梳理,做成爆炸式或菊花式;有的人脸形比较小,当时的童花式、羽西式都比较适合。

   没有耐性干不了这行

  从开料、整毛、磅发、排发、截发、洗水,再到插发、卷发、烘发、刘海压坑、高车等,直至头皮制作、网帽制作、梳理、质检、做发型等,总共21道工序,考验着技师的工艺。“现在,店里‘假发发丝’多用机械缝制,但真人发丝制成的假发,还是用钩针一小撮一小撮钩上发罩,后者更透气,逼真度也更强。”。陆锦文介绍,一顶假发有成千上万的孔,万一哪一步钩错头发就断了,或是万一不小心把针头弄坏了都是很麻烦的事。如果一个不细心,发结没有打好,客人会觉得是不是这家假发质量不好,到头来砸了自己的招牌。

  “钩发很讲技巧,要把几毫米一撮的发条用钩针打上两边结,钩在网罩上,不能钩反,也不能疏密不均,很有难度。”对于陆锦文而言,最困难的要属钩发与理发环节,前者考验耐心与细心,后者则需要经验的积累。“修剪真人发丝与化纤材料的手势、力度都不同,一开始怎么剪都剪不出想要的结果,都是靠练习。

  “做任何一行都不易,只有了解后才会出色完成工作。”陆锦文很感慨,“一门技艺不可能半路出家学习一两个月就学成的,都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和沉淀的过程的。百年的老品牌,传承下来并不容易,关键是要培养一批既有技艺又有管理能力的复合型人才,让老字号的生命力传承下去。

   90后“药童

   独门绝技 技熟下刀 刀切蝉翼薄片

  手起、刀落。顷刻间,一粒直径不到1.5厘米的中药半夏,被切成了108片薄如蝉翼的透明薄片。拿上一片放在报纸上,还能清晰地看到文字。这就是堪称中药业一绝的“童薄片”加工技法。童涵春堂这一沪上知名的老字号,经过几年努力,终于将这一中断十多年的中药加工技法“惊艳复活”,而更让人称奇的是,如今这以独门绝技的传承人竟然是一位90后帅小伙。

   磨刀不误砍柴工

  顾超,这位90后的上海男生如何会成为“童薄片”这惊世绝技的传人呢?或许,正如当事人所言,“缘分啊!”从小就对中医药颇有兴趣的顾超,中专毕业后就应聘进了童涵春堂的中药饮片厂工作。两年前在车间工作的时候,因为踏实肯干得到了师傅的青睐,于是开始学起了这门全行业只有师傅会的“独门绝技”。“真不知道被师傅看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学艺过程真是太苦、太枯燥了。”由于以前在学校学的是营销方面的专业,顾超对中药的制作工艺一窍不通。“真的就是从零学起的,从拿刀的姿势学起,同样的动作每天反复练习,整整花了两年时间才算出师。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要建立与切刀之间的亲密感情,对于顾超来说就是学艺路上的必修课。“半夏的切割工艺要求很高,所以刀的背面一定要磨得非常非常平。磨刀要讲求均衡,左、中、右必须磨相同次数,否则磨出来的刀就会厚薄不均,无法呈一直线。磨刀石的长度通常只有刀宽的三分之一,不能用消耗高的油石,要用泥石。”光提磨刀的诀窍,顾超就能说上一大堆。但不承想,这些门道都是他两年来不断摸索出来的,其间不知道划破了多少次手,给刀祭了多少血。

  “炮制半夏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磨刀要与浸泡同时进行。”顾超说,刚开始练习磨刀的时候觉得非常枯燥,因为半夏的浸泡多半在夏季,所以磨刀也放在夏季。整个磨刀过程中除了要站在车间的水池边以流水冲洗外,还要一直重复一个相同动作。光磨刀这一个动作就练习了三个月,在车间外没有空调的高温环境下每天下午练习两个小时,练习磨刀的过程非常考验磨刀人的耐心。

   机器代替不了人工

  回想当初的学艺过程,顾超表示,最困难的步骤就是切片了。“要将直径2cm不到的半夏切成薄如蝉翼的片状实属不易。刚开始那会儿,我最多也就能切成十多片,连厚薄均匀都做不到,更别说要透光见字了。”如今总结看来,这种“童薄片”需要一种刚中带柔、柔中带刚、软硬兼施的操作法,才能产出均匀厚薄、透明光亮的半夏片。

  据悉,目前全行业只有他和他师傅两个人在做切片的活,光就这一点就足以让顾超自豪了。“童薄片的独立切片要求非常严格,由于机器切割的工艺不细,往往切出来的片较厚也不能直接口服,所以以机器切割代替人工切片是不现实的。”从学徒到传人,一路走来艰辛不已,但顾超坦言,尽管这份工作看似枯燥无聊,工资待遇也不算很高,但从来没想过放弃,“这是我们中医行业的祖传手艺,我不想让它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