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投毒案二审 林森浩坚持“愚人节玩笑”说法

09.12.2014  10:30

 

  又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距离复旦投毒案一审开庭已经整整一年,斯人已去,但人世间的纷扰仍未终结,家人的伤口不得不又一次撕开。今天上午,该案在上海市高院第五法庭二审开庭,和许多案件到了二审就关注度降低不同,此次开庭吸引的媒体和社会关注仍是有增无减。

  和一审时不同,由于此次没有网络直播,法庭旁听席更是一位难求,不少媒体在寒风中早早来到这里,希望获得第一手的新闻。

   两个辩解

  林森浩今天身着黑色后夹克、平头,精神一度有点恍惚,法官提醒了他两次他才回答了问题。

  当法官宣读完一审判决,问他对此有何意见时?林森浩表示,首先,自己虽然不知道法律上对故意杀人罪如何定义,但自己并没有杀害黄洋的故意。他坚持一审时候的说法,投毒只是“愚人节玩笑”,想恶作剧捉弄黄洋。其次,自己虽然投毒,并没有想到会造成黄洋死亡的后果。自己曾在投毒后试图稀释饮水机内的液体,但只是因为缺乏勇气,不敢承认自己的行为。

  随后,林森浩的辩护律师斯伟江向他发问,详细回顾了事件的原貌。

  问:你在黄洋饮水机内投放化学试剂,动机是什么?

  答:3月30日晚上,黄洋回宿舍时说要在愚人节整人,在别人睡着时候把脚放在热水里,就会让人尿裤子。我和黄洋平时也经常开玩笑,就想也在愚人节“整一下他”,投毒的念头一闪而过。

  问:你的化学试剂从哪里来?有人看管,或提醒过化学药剂剧毒吗?

  答:因为曾经和其他人一起做过相关的实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看看实验室里还有没有。药剂是吕某购买的,没有人告诉我这是剧毒。学校老师曾经不让我们做这个实验,说是需要特殊实验室,但我们还是做了。后来我发表了相关的论文,主要是在大鼠上做实验。

  问:你在大鼠上实验的结果如何?

  答:我们用了80只大鼠,10只注射生理盐水,70只注射N-二甲基亚硝胺。在70只注射N-二甲基亚硝胺中,后来57只存活。根据解剖结果,一些大鼠虽然曾肝损伤,但过了两周后肝恢复正常。

  问:你投毒后干了什么?

  答:我把N-二甲基亚硝胺投入饮水机后,打开饮水机凹槽,看到水是黄色的,我把里面的水舀出来,倒到盥洗室里,又把盥洗室水龙头的自来水倒入,来回舀了2、3次水,稀释了里面的水,再把饮水机放回原位。

  第二天早晨黄洋喝了后第一口吐了出来,可能感觉有异味,我不敢面对他,赶紧起床出去了。

  问:知道黄洋喝了水,为什么还不终止?

  答:一个原因是好奇,想知道他到底什么反应。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没想到事情的后果。

  透露曾向医生表示黄洋可能中毒

  和一审时不同,林森浩表示,自己在去医院看望黄洋时,曾经向主治医生询问黄洋病情,但医生表示是“感染”,他第一反应是,“肯定不是,可能是中毒。”但林森浩表示,医生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就没敢多说,马上走了。

  同时,林森浩坚持自己和黄洋“无冤无仇”,不是因为琐事怀恨在心,没有任何夙愿,更和传言中考博、追求女生等原因无关。但当他看到黄洋病重住院,尤其看到黄洋父亲,心里觉得十分内疚,但不敢承认,“我是逃避型的性格,没有勇气。

  黄洋住院后,林森浩还根据自己的医学判断,对同学说,“再过两周就会好的。”直到被保卫处传唤,后来被带到派出所,他才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我是个很空的人,是个没有价值观的人。”当法官问他是否有话对黄洋和自己家人说时,林森浩声音哽咽,开始流泪,说不出话来。

  截至记者发稿时,该案仍在审理中,预计将审理到今天晚上。

   【记者观察】

   关注不应止于生死

  2013年4月16日黄洋去世至今,已经1年7个月零23天,两次庭审,两家人一次次经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这不仅是这两个家庭的悲剧。

  黄洋父亲黄国强这次到上海,悲痛之余,表示“希望悲剧不再重演”,这不仅是他个人的希望,也是这个事件留给整个社会和教育界的一个巨大课题。

   高墙内补习心理学

  从一审到今天二审,10个月里,林森浩在上海第三看守所的高墙内,几乎每天都在看书。

  从《心灵控制术》到《复活》,林森浩说:“看了这些书,越来越觉得性格决定命运。”只可惜,对他启发最大的两本书,不是在课堂,而是穿着囚服读完的。

  今年3月18日,林森浩写给父母的家书中写道,“拥有精神上的富有,至少包括良好的性格、健康的自尊与向善的心灵。希望你们此后都有一个积极的人生,一个乐观的生活态度。

  林森浩的二审代理律师唐志坚认为这是一个“智商极高但情商极低的人”。林森浩的父亲林尊耀说事情发生之后自己才感觉到一直令他骄傲的儿子多么“幼稚”。

  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宋晓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林森浩的性格存在严重的缺失,“他投毒,尽管他自己说是个‘玩笑’,但他的心里是有愤怒和不满的,我认为这与他嫉妒、自卑、敏感、脆弱的性格缺陷和处理人际关系和情绪控制能力低下有着直接关系。”他认为,林森浩这样性格的人,生活中容易遭遇挫折,进而产生消极情绪。

   高校恶性案令人扼腕

  高校恶性案件总是一次次让人不寒而栗。最令人惊恐的不是有毒物质或他们手持的凶器,而是行凶者一颗颗扭曲的心灵、视他人生命如草芥的冷漠。

  高校恶性案件每每成为新闻热点,因为在中国传统观念中,一向视高等学堂学子、尤其名校学子为天之骄子,实在难以与行凶者的形象联系起来。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爆发于高校之内的悲剧追根溯源绝不仅在于高校。精英化的教育方式、过度竞争、学业至上甚至缺失基本的生命教育……都是造成高校恶性案件发生的“恶之花”源头。

   学生心智健康当予关注

  悲剧发生后,如何面对?1991年,就读于美国的中国博士生卢刚枪杀5人后饮弹自尽。事件发生后,美国爱荷华大学的全体师生停课一天,为遇难的副校长安妮·柯莱瑞举行了葬礼。安妮·柯莱瑞的3位兄弟以她的名义捐出一笔资金,宣布成立安妮·柯莱瑞博士国际学生心理学奖学基金,用以安慰和促进外国学生的心智健康,减少人类悲剧的发生。

  著名教育学家熊丙奇认为,目前学生的生命教育、心理教育极为薄弱。教育部门和高校应意识到,要提高学生的生命意识、疏导学生的心理问题,须做大量工作。这其中包括改变学校管理模式,如建立本科生导师制,改革学校评价体系,引导教师重视学生培养交流等。他认为,目前很多学校并不愿意真花力气解决,整体的人才培养都存在空心化趋向。

  因此,社会对于复旦投毒案的关注并不应止于案件中林森浩的“生存或死亡”,如何让“恶之花”不在孩子的心灵中滋生成长,防止未来“李森浩”、“王森浩”等再度出现,才是当务之急。本报记者程绩宋宁华

   【上午庭外直击】

   每一次开庭都是一场心痛

  8时50分,黄洋的父亲黄国强和母亲以及妹妹提前一个多小时到了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提前知晓现场有众多的媒体,他们在大木桥路就下了车,步行到法院。

  与一审前一晚一样,又是一夜没睡,“最近一段时间都这样,孩子妈妈的身体现在很差。

  “对我们夫妻来说,每一次开庭都是一场心痛,希望能赶快过去。”黄国强说。而对于今天庭前一言未发的林森浩父亲林尊耀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黄洋父亲

   10个月苍老了很多

  高院距离黄洋学习和最后去世的复旦大学医学院和中山医院非常近,“这次更伤心,因为离孩子走的地方太近了,这几天好几次路过枫林路和医学院路。”黄国强对记者说。

  不约而同,双方的父亲今天都是一袭黑衣,知情人告诉记者,林森浩父亲这身衣服就是一审时候穿过的,“他说家里像样的衣服就这一件。”而黄洋父亲则比10个月前又苍老了很多,深色鸭舌帽也遮挡不住神情憔悴。“没想到上海这么冷,这两天孩子的妈妈有点感冒了。”黄国强边走边说,试图避开对于庭审结果的提问,但媒体记者越聚越多,很快他就寸步难行。

  “每一次都是一场心痛,但我只能强忍着眼泪,他妈妈更是这样。”另一边,黄洋的母亲在妹妹的陪同下躲开了镜头。

  和上次一样,黄国强不知道会在上海待多久,“我们这次随身带的钱不多,因为这个官司,家里的积蓄都花完了,还好黄洋的同学一直都在帮助我们,我们只有一个想法,要给儿子一个交代。

   林森浩父亲

   这一年又瘦了20斤

  上午9时02分,林森浩父亲在律师的陪同下进入法院,其间一言不发,没有接受记者的采访。

  和一审宣判时相比,林尊耀明显又瘦了一圈,颧骨十分突出,头发也白得更加明显。身旁陪同的人告诉记者,“过去一年,他又瘦了20斤,今年年初有120多斤,现在1米8的个头,只有100斤出头。

  留下4个孩子在老家,林尊耀一个人来到上海,知情人告诉记者,相比黄家三代单传的独子黄洋,林森浩有4个兄弟姐妹,他排行老三,最小的弟弟今年大学三年级,而林森浩的姐姐和妹妹都是学校教师,林家在老家一直是出了名的“能培养读书人”。

  林森浩的二审代理律师唐志坚告诉记者,为了二审,他们准备了3万多字的庭上抗辩词,同时增加了新证据。12月4日,唐志坚最后一次去看林森浩,转达了父亲对他的关心,“感觉他的心态很正常,他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于即将到来的二审结果,林森浩称:“不敢去想象!

  在这两天曝光的林森浩最后一封家书中他写道,“我们都在尽人事,但结果只能听天命了。如果我最终仍然不能改判,希望你们不要过分伤心,好好地活在当下,展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