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债梦魇”不会轻易再现 ——希腊新总统“难产”带来政治风险 危机应对大幅改观提升信心

希腊似乎注定是欧债危机自始至终的主角。5年前，正是因希腊曝出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严重超标而触发了欧债危机。现在，尽管复苏步履蹒跚，但当大多数危机国家退出援助计划，欧债危机基本结束之时，希腊的动向引发新的忧虑：希腊议会在当地时间12月17日举行的首轮投票并未产生新的国家领导人，希腊政府支持的总统候选人迪马斯只获得300张选票中的160张。第二及第三轮投票预计在12月底举行。分析人士担心，由于政治危机愈演愈烈，希腊经济面临了“难以挽回的”损害的风险。

本月9日，希腊萨马拉斯政府宣布，请求议会将原定明年2月15日举行的总统大选提前至本月17日举行，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举造成当日希腊股市暴跌12.8%，创下27年以来最大的单日跌幅，10年期国债收益率又重回7%的红线之上，达到了8.158%。同时，欧洲股市也全面下挫。舆论惊呼：萨马拉斯的豪赌！希腊又和欧盟和世界玩起了2011年和2012年玩过的伎俩：公投、大选、政治不确定性。这些都可能导致中止紧缩政策，重谈救助条件等。市场和投资者质疑：我们是否又该提心吊胆过日子了？他们担心，萨马拉斯的政治豪赌可能适得其反，令反对紧缩政策、主张脱离欧盟的在野“激进左翼联盟”能够在紧接下来的国会大选中掌权，继而令欧债危机死灰复燃，波及全球经济。

希腊：“差等生”有教训

不必过度担忧2011年和2012年希腊和欧盟面临的惊悚时刻会重现。

对希腊来讲,萨马拉斯选择提前举行大选，或许正如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所说的，表明其有足够的自信，为避免解散议会、重新大选等糟糕情况的出现，从而主动出击。考虑到此前恰逢欧盟“三驾马车”（指欧盟、欧央行和IMF）刚宣布延期对希腊进行第五轮审查，要求希腊议会对2015年财政预算进行认真务实调整，审核通过后方能发放最后一笔贷款，人们有理由猜测，萨马拉斯希望藉此施压“三驾马车”在谈判中给于希腊相对更多和更优惠的条件，以助其赢得民心，巩固中右联盟在国内党争中的地位。退一步说，即使齐普拉斯领衔的反对派左翼联盟最终赢得大选，其实际政策和竞选时的言论未必完全一致。他此前的言行表明，他并非要希腊退出欧盟和完全推翻此前达成的救助条款和紧缩举措。相信他知道欧盟的底线，明白退出欧盟对希腊有害无益。

最为关键的是，经过欧债危机，希腊民众认识到“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在接受了“三驾马车”两轮近2400亿欧元的援助和债务减计，从而避免了破产和退出欧元区的的同时，希腊也被迫接受了苛刻的紧缩和改革条件。在过去5年中，希腊取得了相当的成就：希腊经济6年来首次出现了正增长(0.6%)，经常项目逆差从2010年的-12%GDP下降为-2.8%。同期财政赤字从-11.1%下降为-1.6%。并两度重返国债市场，重新赢得了投资者一定程度的青睐。

当然也不能完全否认政治动荡对希腊可能带来的破坏性冲击。毕竟至今为止，希腊始终是欧债危机的主角，在欧盟和欧元区成员国中仍拥有包括失业率、公共债务率等在内的多个不光彩的倒数第一。其缺乏债务平衡能力的经济结构，相对效率低下的国营企业和行政体制，高度老龄化的社会，居高不下的债务(175.5%)和失业率(26.8%)仍使其无法摆脱欧元区“差等生”的恶名。但无论如何，两年前希腊动辄破产、濒临退出欧元区的梦魇应该不会轻易再现。

欧盟：多米诺效应概率降低

对欧盟和欧元区来说，目前的总体经济情形和危机初起时的风声鹤唳、手足无措已经有了天壤之别。欧债危机基本渡过，欧盟和欧元区开始复苏，经济指标逐渐好转。再者，经过欧债危机的洗礼，从经济治理上看，欧盟从无到有、成功地建立起了规制性的应急援救机制，引进了欧洲稳定机制(ESM)。一定程度上欧洲央行已经承担起了最后贷款人的角色，熟练地运用长期再融资工具(LTRO)、证券市场计划(SMP)等政策工具、甚至获得了直接无限购买重债国国债(OMT)的权利，以应对和缓解危机。同时，通过实施“六部法”和“欧洲学期”等，重申和严肃了财政纪律，订立了“财政契约”，紧缩财政赤字。加强了金融监管，设立了金融领域系统风险管理委员会和银监、证监和保监局，组建了银行联盟；通过《欧元公约》和《欧洲2020战略》等努力增强各成员国的竞争力和加强一体化趋同。

一句话，欧盟和欧元区在危机应对机制和能力上已经大为改观。而新一届以容克为首的欧委会也激起了人们的信心。此外，随着爱尔兰、葡萄牙先后退出援助计划、西班牙情形的明显改观，此前希腊危机爆发时令欧盟和欧元区担忧不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产生的概率已经大为降低。

当然，我们也不应低估希腊政局动荡可能对欧盟造成的冲击。由于核心国家和外围国家差距加大，“紧缩财政”和“刺激经济”政策之争始终难分伯仲；“疑欧”和“脱欧”情绪不断蔓延；美国经济的好转和QE3的退出使资金大量外流，暗淡的预期使得消费和投资不振；乌克兰危机和对俄罗斯的制裁也严重冲击了经济，通货紧缩倾向日深。如希腊政局再次动荡，无疑会拖累欧盟整体经济复苏的步伐，增加前景的不确定性。

　　（作者系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经济学院教授，欧盟让•莫内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