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尴尬处境怎么破？
3月9日，一份市消保委公布的“志愿者实地体验报告”把对象定为本市乡村旅游。报告中，许多上海市民耳熟能详的知名景点被公开批评：住宿、餐饮、环境、内部管理等方面漏洞百出，不尽如人意。为此，记者特地前往报告中被“点名”的几大景点实地采访，实录了一些涉事主体的具体反映。
【实录】 涉事主体都说了啥？
整改：撤下宣传语、改进午餐质量
“食品的治疗作用不能宣传，这个方面的确是我们疏忽了。”3月11日上午，记者来到上海都市菜园景区，景区管理公司副总经理张燕萍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登陆官方网页。记者发现，原来媒体曝光的一段“草鸭蛋对水肿胀满、阴虚失眠等症有一定的治疗作用，外用可以治疗疮毒”的宣传语已被完全删除。张燕萍表示，公司网站只对产品进行宣传，并没有设置网购链接，由于相关业务人员缺乏工商法律知识，才导致宣传用词不规范。3月9日获悉消息后，公司即刻便将宣传语撤下了。
针对消费者反映午餐品质差一事，张燕萍解释说，经核实，志愿者暗访那天是年前的一个工作日，团队少散客更少。餐厅将员工的工作餐提供给消费者，这是管理上的疏漏。记者了解到，目前，都市菜园午餐分为工作日和双休日两种。双休日由于客流量大，餐厅提供点菜服务；而工作日只有20元的盒饭供应，标准为一大荤、一小荤、一素菜，还有汤和米饭。“媒体公布的盒饭图片是真实的，里面有大白菜、卷心菜和油面筋。不仔细看，其实很难分辨里面有两种蔬菜。”记者采访这天恰逢工作日，当天供应的盒饭已经有了改进，菜的品种包括小番茄、青菜、香肠卷心菜和红烧鸭块，盛菜的一次性泡沫饭盒也被分格塑料餐盒替代。
对于导览图标注景点与实际不符的质疑，记者特地走进景区一探究竟。在温室大棚记者看到，工人们忙着进行育苗换茬，远远望去，满视野大片的绿色中没有花，也没有果实。对此，张燕萍解释说，果蔬生长有周期性，每个季节的景观也大不相同，宣传图是秋季收获时拍摄的。“以后，我们将完善蔬菜种植计划，提升淡季温室大棚的观赏效果。”另外，媒体报道中提到“瓜果采摘”项目在这个季节只有草莓采摘一项；而儿童游园项目除了室外的“勇敢者道路”外，其余的风筝放飞和种植盆栽蔬菜则需要提前预约。对此，张燕萍已经让工作人员拟写一份补充说明，准备马上公示。
澄清：“盒饭事件”，真的张冠李戴了
日前，上海海湾国家森林公园正值梅花节期间，临近中午，陆续有游客进入景区。正门入园的左手边，记者看到了一块醒目的木质指示牌——森林休闲吧。指示牌前面还竖着一块白色手写板，写有“汤面、牛排、盖浇饭、水饺”字样。休息吧的点菜柜面上方，各类餐点名称和价格一目了然，仔细浏览，并没有发现媒体曝光的那类盒饭。“那张图片是‘张冠李戴’了，我们从来没有向游客供应过盒饭。”公园文化旅游分公司常务副总经理黄昊无奈地说，整个公园开园面积4500亩，园内大大小小的餐饮点不下10个，且分散分布，常年提供小吃、快餐、团餐。记者看到，休闲吧的盖浇饭其实类似于西式商务套餐，只有28元的照烧鸡柳饭和黑椒牛柳饭两种。
为了深入了解电瓶车乱收费一事，公园另一位部门负责人陆杰直接把记者带到标有“观光游览车价目表”的购票处。价目表第一栏写着“园区观光环线车单程：10元/人次（一人一票制）。陆杰表示，这个价格是针对梅花节的专线车，高峰时人满发车，低谷时15—20分钟发一次车，中途设有梅园、文化区等站点上下车。梅花节闭幕后，价格恢复为“10元/2次/人”。对于媒体曝出的“30元起步价”，陆杰解释说，这是针对“点对点”特殊需求的游客，上车就走、无需等待，中间也不停靠其他站点。“现在，这个30元项目也已经取消。”
黄昊告诉记者，针对市消保委提出的问题，公园党政班子第一时间召开会议，对报道的问题进行了调查，目前正在积极整改中：一是对景点区域内所有餐饮点进行排查，主要对餐饮产品进行调整，提高游客对餐饮的满意度；二是调整电瓶车专线车线路，梅花节期间统一电瓶车价格为10元/次，对电瓶车驾驶员进行服务再培训。
回应：有机基地体验中心，主要面向会员
“浦东的多利农庄有机蔬菜生产基地，既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农家乐，也不是常见的乡村旅游项目。”对于自身定位，浦东多利农庄市场总监胡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目前，多利农庄在国内已拥有9大有机农业种植基地，市消保委组织志愿者暗访的有机农业体验馆位于浦东新区大团镇。对于体验馆300元/人和500元/人的套餐，胡迅表示，对于目前农庄主要客户的各级会员，在农庄消费均享有标价的低至七折的会员价格。考虑到非会员客户的需求，农庄内也有低至98元的体验套餐。”对于报道中还提到“多利的有机草莓，现场采摘草莓50元/斤”，胡迅表示，“事实上，我们的草莓价格是亲民的。10年来，多利服务了数百家企业客户和十多万家家庭客户，广受好评及赞誉，我们贯彻国家有机标准，坚持使用有机肥料，人工拔草，人工除虫的有机生产方式，致力于提供社会安全有保障的新鲜食材。多利有机红颊草莓在2014年、今年都获得了‘上海市草莓评优推优金奖’。”
胡迅告诉记者，多利农庄是国家AAA级景区、上海市科学普及基地、上海市农业旅游标准化示范区。农庄为会员提供的服务不只是有机蔬菜一项。“每逢周末和节假日，许多会员会携家带口来到农庄基地，参观有机展示中心、育苗间、有机肥料间、蔬果种植大棚等，品尝基地出产的食材所烹饪的菜肴。除此之外，会员还可以去参观及体验坐落于陆家嘴的多利农庄有机会所。”胡迅介绍说。
【思考】 高品质路径如何走？
“作为大城市，上海受到政策和资源限制，不允许大规模发展建设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面对这些制约，上海完全可以走出一条精细化、集约化的高品质路径。”市委农办、市农委副主任冯志勇认为，上海的优势有三点：首先，从经济社会总体情况来看，上海已达到中高收入国家水平，市民对休闲的层次和品质提出更高的要求，对回归自然、体验农耕更加青睐。上海休闲农业的发展，无论是规模还是层次，都有强劲的需求拉动；其次，依托郊区美丽乡村建设发展休闲农业，不仅能增添环境优越、景观秀丽的新景点，而且能提升老景点的品质品位和文化内涵；再次，休闲农业与乡村发展已成为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有利抓手和有效途径，在上海都市现代农业中不仅占有一席之地，而且产业地位将越来越凸显。
冯志勇同时指出，上海客观上缺少资源禀赋优势，这在相当程度上也造成一到节假日，市民就开着车跑去苏浙玩。此外，作为国际化大都市，上海土地资源非常宝贵，发展休闲农业，虽然主要依托农用地，但不可避免需要一定量的建设用地发展配套服务设施，供需之间尚有矛盾。
其实，上海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还存在后续发展疲软问题，比如缺少整体规划，存在政策障碍，用地瓶颈突出等等。记者曾不止一次听到业内人士提出相似的困惑：“作为国际大都市，上海的消费水平已达到了较高水平，市民对旅游的要求也日益提高，但上海没有自然风光，可利用的资源本来就不多，各方面制约又多，下一步该如何继续发展下去？”
企业诉求：用工成本居高不下
都市菜园张燕萍坦言，与江浙二、三线城市相比，上海的用工成本要高出许多。目前，园区内蔬菜生产种植需要大量劳动力，雇用这些人员全部签署了长期合同。无论淡季旺季，都不能减少用工成本。除了自产产品外，其他的都要按规定纳税。“若将我们与个体经营的‘农家乐’比，实在没有可比性。”张燕萍表示，与当初开园时不同，如今蔬菜瓜果采摘项目遍地开花，都市菜园在这方面的优势并不明显。“希望将来能根据游客需求，利用企业优势开发一些新项目。尽管物价局为我们核定的价格是68元，但园区却一直保持45元的价格很多年，一直没有涨过价。”
土地限制难以拓展
采访当天，记者乘坐电瓶车跟着工作人员先后来到梅园、森林跑马场、烧烤区等几个热门景点。记者算了下，从正门处电瓶车总站上车到梅园，单程需要花15分钟，该线路中间还停靠鱼味馆。陆杰告诉记者，周末时公园的人流量在一万多人，梅花节期间还要多出几成。而园内的电瓶车一共30辆，一般都要等候十几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上车。为此，公园设有小火车专线、自行车租赁服务等，方便游客。据了解，梅花节期间，公园在地铁八号线沈杜公路站设置免费短驳大巴，为游客前来公园赏花游玩提供方便。沈杜公路站发车时间为上午8点至下午1点，每半小时一班。
“这里离市区较远，主要以团队游客为主，我们也希望吸引自驾游的散客。其实这里的烧烤、野外骑马以及未来的水上滑板、皮划艇等项目，专门针对年轻人。”对此，陆杰表示，如果将来公园里能配套一些住宿项目，就能把客人留下来。“关键还是受到土地政策的限制，这个比较难。”
市民需求：找寻精品线路
休闲农业和农业旅游作为沪郊农村一、二、三产业发展的“融合体”，近年来发展迅猛，已成为一种新型的产业形态和消费业态，正逐步成为新农村建设的重要载体。目前，上海也已建立农业旅游的信息平台和大数据库，为政府、行业和企业的查询和使用提供便利。
市农业旅游经济协会表示，协会旗下有官方网站，市民可通过“上海农业旅游网”了解上海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的信息；还可以通过微信公众号“爱上农游”、“上海三农”、纸媒和《上海农业旅游简报》了解业内动态。目前，协会旗下的会员已从88家发展到153家，协会对于会员信息进行了全面的收集、整理，并且建立了大数据库，通过精确统计和分类整理，为政府、行业和企业的查询和使用提供便利。
休闲旅游串点成线
记者从市农委获悉，由于各种新景点的不断涌现，上海休闲旅游景点线路也在不断调整和更新，目前，为市民推出了十余条精品线路。比如金山古镇文化游：枫泾古镇、金山农民画村、廊下农家乐及农村新天地、漕泾休闲水庄、银龙无公害蔬菜园等景点。其中：金山中国农民画村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农民画入驻，民俗文化的特点非常突出；廊下农家乐采用的是锦江集团的酒店管理模式，让农家乐提升了层次。
再比如奉贤生态休闲游：都市菜园、海湾沙滩、申隆生态园、玉穗绿苑、申亚瑞地农庄、庄行（菜花）、藏经阁等景点。其中：都市菜园是以蔬菜和奇异瓜果为主题；庄行的油菜花节去年更是吸引了40万人次的游客。
还有近年来备受关注的崇明农家乐生态游：明珠湖、西沙湿地、森林公园、高家庄、前卫村农家乐、东滩、瀛东村渔家乐等。其中，西沙湿地为自然潮汐湿地，潮涨潮落，富有野趣；前卫生态村是胡锦涛同志去过并赞誉“农家乐前途无量”的地方。
措施应对：编制产业布局
“十三五”规划有了，但具体到每个地块应有具体的发展规划。发展什么产业？需要多少土地？这都是需要规划引领的，而且也是今后解决用地的前提条件。据悉，市农委正会同市规土局、旅游局、绿化市容局，委托业内熟悉农村的嘉定规划设计院开展全市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发展产业布局规划编制。目前，嘉定、青浦两个试点区县已基本完成了规划前期调查摸底工作，其他各涉农区县也已先后启动了规划调研工作，今年上半年将基本完成规划的调查摸底工作，年内将基本完成规划编制。通过产业布局规划，各涉农区县、乡镇今后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发展的布局和重点都将进一步明确，并将按照规划有利有序推进。
破解“用地难”
市农委经济商务处处长王德弟告诉记者，2015年，在市规土局和市旅游局等职能部门的大力支持下，由市规土局牵头，三个部门共同出台了《关于支持本市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产业发展的规划土地政策实施意见（试行）》，对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发展过程中国有建设用地和集体建设用地的供地都有相应的政策通道。目前，已在四个区县推进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用地试点工作，待试点成功后再面上推开，力争充分发挥政策效应。“我们聘请了国内外专家，共同研究论证上海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的战略定位和发展理念，力求每一个项目有特色，有个性，与上海国际大都市形象相匹配。比照中国台湾、日本东京、韩国首尔等都市休闲农业旅游的成功范本，在建设中不断创新，以满足市民的需求。”王德弟介绍说。
【聚焦】 农家乐=农业旅游？
调查中记者发现，此次志愿者暗访的十几家景点中，没有一家属于个体经营。这些景点的规模从几十亩到上千亩不等，投资额少则几百万、多则上亿，有的与企业、院校合作密切，资本、技术、人力资本的投入大，业态已达到较高层次，在经济效益、税收、带动就业、城乡互动、源流动、促进农村经济社会文化发展方面产生了显著的综合效益。
采访中，个别景点负责人对于自己被冠以“农家乐”这个称谓不以为然。王德弟曾经为记者更正过一个概念：乡村旅游、休闲农业和农家乐是一个有机整体，既有联系也有区别，三者统称为“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王德弟解释说，乡村旅游是相对城市而言，是以乡村为背景，以农村自然风光、人文遗迹、民俗风情、农业生产、农民生活及农村环境为旅游吸引物，以城市居民为目标市场，满足旅游者的休闲、度假、体验、观光、娱乐等需求的旅游活动。包括古镇和寺庙等；“休闲农业”是指旅游者在乡村及其附近村、镇逗留，进行与农业生产、农村风俗、农民生活方式有关的学习、体验、休闲活动，即休闲农业是与“农业观光”、“农事体验”、“农产品品尝和消费”紧密相连的活动，是在农业产业基础上的延伸；“农家乐”主要是农民在宅基地或农村集体土地上，利用庭院、果园、花圃及菜畦等田园景观、乡村人文资源，为游客提供包括观光、餐饮、住宿、娱乐等服务的农村体验活动。它以农民家庭为基本接待单位，以农业、农村及农事为主要载体，以利用农村环境资源、体验农村生活为特色，以“吃农家饭、住农家屋、干农家活、享农家乐”为主要内容。
“近年来，沪上越来越多的休闲农庄、观光农园、农业园区、生态园林开始兴起，利用特色种植、养殖业资源开展农园观光旅游，兼具综合休闲和文化展示功能。如闵行陶家湾休闲农庄、浦东东方葵园、嘉定马陆葡萄园、奉贤都市菜园、崇明三民文化村等。”记者注意到，王德弟列举的这些知名景点都不属于农家乐型。
记者了解到，2012年，为进一步挖掘上海郊区特色菜肴，不断传承、创新、提升和发展上海本土特色农家菜，“上海农家菜大擂台活动”在都市菜园全新亮相。主办方邀请了世界级和国家级烹饪大师的权威评审、专业点评，同时邀请市民评审团开展网络投票和现场品尝。农家菜大擂台曾一度在行业内掀起一股“农家菜”热潮，活动中评出的“经典农家菜”、“特色农家菜”等进一步提升了本市各农业旅游景点及农家菜的市场知名度和美誉度。现在该活动双年举办一次。
记者 欧阳蕾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