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科成果"纸变钱" 一只哈密瓜的"出嫁"之路

　　几天前，上海农技推广服务中心研究员马英华又拎着包下乡了。这次，他去的是嘉定一个蔬菜育种基地，看望自己“刚嫁出不久的女儿”——“华蜜0526”。

　　“华蜜0526”，其实是一粒小小的哈密瓜种子，是马老师花了10多年时间育成的哈密瓜新品种。

　　去年1月26日，在上海市农业科技服务中心和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的携手推动下，“华蜜0526”以90.6万元的交易价公开挂牌，转让品种权，被上海惠和种业有限公司“抢到绣球”，成功摘牌。

　　这也成为了上海通过公开规范的市场化平台转让农业科技成果的第一单。目前，按照政策规定，马老师和他的科研团队，已分得了90.6万元中的70%。

　　 种子的市场行情，让购买公司喜出望外

　　“说句实话，一开始，看到90多万元的挂牌价，我心里是有落差的，觉得贵了。因为，我们以往买下的那些蔬菜品种权，大多在二三十万元的价格，最多四五十万元。”惠和种业公司掌门人郏惠彪坦言，他本以为，买下这个品种，可能要花五六年才能收回成本，但现在看来，只要手里有足够多的种子，一两年就可以实现盈利了，“对它的市场潜力，我果然没看走眼”。

　　眼下，第一批哈密瓜种子播下已有月余，到了移栽时节，大棚里的各品种瓜苗长势十分喜人。马老师揭开薄膜的一角，略打量了一排排、一穴穴秧苗，就立刻认出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仅仅占了两排位置，但这两排的秧苗叶子要更加壮实，个头也更大。

　　“这几天，秧苗种下去，到了5月下旬，第一批哈密瓜就成熟了。”郏惠彪说，去年，公司共卖出了80公斤的种子，今年种植面积大约在2000到2500亩，除了播种在上海、山东、广西、海南等地，甚至还卖到了国外。

　　但实际上，去年生产出的种子，仅仅满足了四分之一客户的订购需求。今明两年，公司将扩大制种生产规模，加快“华蜜0526”的推广速度。

　　这个哈密瓜新品种到底好在哪儿？原来，这是马老师在2008年育成的新品种，成熟后的哈密瓜果实，个头在2.5公斤左右，长椭圆形，青皮、网纹，果形为长椭圆形，外观像是艺术品，煞是好看；同时，这种瓜吃口脆，汁水多，比较甜，颇受南方人喜爱。

　　而且，这是真正适合在南方种植的哈密瓜新品种，抗病性强，产量高。而以前，新疆种植的哈密瓜，未成熟就被采摘下来，再运到南方地区销售，口感和风味大打折扣。有了“华蜜0526”，人们就可以让哈密瓜长到完全成熟，再新鲜采摘上市，营养、口感明显更好。

　　 品种被“相”中，育种家不乐意卖

　　早在几年前，郏惠彪就看上了这个新品种，认为其市场前景不错，一直盯着马老师，希望能“买断”品种权，由自己的种子公司来大力推广种植，让更多南方人吃到新鲜好吃的哈密瓜。但当时，马老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一再请求。

　　育种专家马英华（右）到基地里察看哈密瓜苗的生长情况。

　　对此，马老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其实，我们科研人员并不在乎种子值多少钱，只是将其作为科研项目来研究。而且，之前，按照政策，科研人员不能“卖”成果，“卖”了，也不能私分转让费，必须上缴。何况，品种权转让出去之后，推广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我们都要管，很是麻烦。一旦发生纠纷，到底谁来赔，也是个问题……”

　　这并不是个案。市农委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此前，因为存在政策、机制等瓶颈，农科成果转让交易并不多，即使有，也是私下交易、台下交易，很难发现其科学、真实的价值，容易造成国资流失。另一方面，以往即使“有交易”，也很难“有收益”、“有得益”，有的科研团队转让成果获得100万元，但这笔钱要么一直锁在抽屉里无法分配，要么直接上交财政，否则就是犯错误。

　　有时候，一种兽药的推广使用，可以在全国带来几亿元的经济效益，如果“锁在抽屉里”迟早会过期，但之前，科研机构可不敢公开转让交易，于是，只好把成果免费送给企业使用。

　　 一个个障碍，被逐步打通

　　但2015年以来，本市出台了扶持科技创新的一系列政策，明确“科技成果转化收益归属研发团队所得比例应不低于70%，转化收益用于对完成、转化职务科技成果的团队或个人奖励和报酬不计入单位绩效工资总量”等，打通了相关瓶颈，有利于充分调动科研人员的创新积极性。

　　在这样的背景下，上海市农业科技服务中心这两年进行了积极探索，努力打通农科成果转化交易的“一站式”规范通道和流程，助力构建公开、透明、规范的市场化平台，发现农科成果的真实价值，进一步调动农业科技人员的创新积极性，推动大量被“束之高阁”的农科成果走上产业化之路。

　　一个哈密瓜新品种到底值多少钱？缺乏专业规范的价值评估标准和机构，是之前农科成果转化难的一个重要瓶颈。

　　为此，上海市农业科技服务中心与上海农交所一起展开调研和论证，并以“华蜜0526”为试点进行评估机制的探索。围绕这个新品种，他们多次召开推介会，并请来农业、评估、财务等领域的专家，组建专门的评估委员会，召开初评、复评两轮评估会，最终给出90.6万元的评估价。2015年12月1日，在上海农业科技服务中心和上海农交所的推动下，该品种开始在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挂牌一个月，吸引了好几家企业关注，之后被惠和种业公司成功摘牌。

　　 种业公司成长的烦恼和机遇

　　其实，虽然当时嫌价格有点贵高，但郏惠彪的心理是“志在必得”。一来，他看好该品种的市场潜力，二来，作为一家民营种业公司，这也是自身快速成长、参与国际竞争的需求。

　　据了解，上海惠和种业有限公司已成立十多年，长期从事蔬菜、西甜瓜种子的进出口贸易，每年进口的南瓜、甜瓜、玉米等种子达50多种，年产值在1500万美元，在全国排名在前十五强。接下来，公司要发展壮大、参与国际竞争，必须走育、繁、推一体化之路，为此还成立了专门的蔬菜研究所，但要出成果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必须先快速“买断”、“储备”一批新品种。

　　之前，郏惠彪的公司也曾“买”过不少品种，但大多是私下交易、台下交易，总担心各种后遗症，害怕“一女多嫁”等情况出现。他表示，如今，上海有了公开规范的科技成果转化交易平台，有了“一站式”的机制和标准保障，民营种业公司可以“在阳光下”获得更多资源，自己省心多了，而这也有利于国内种业的快速发展。

　　更让郏惠彪开心的是，通过这个公开平台摘牌后，公司开始大力推广“华蜜0526”，马老师还会提供两年期的“交钥匙”服务，手把手指导解决种子推广过程中的各种问题。“最初，一批种子播下去，居然无法出苗，好在，马老师及时赶过来，帮助我们的技术人员找到了问题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