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石库门里弄期待更多“民间智慧”
石库门里弄保护现状如何?这些大多建造于20世纪初的住宅历经岁月沧桑和超负荷使用,的确在很多方面已不适应新时代的要求,但也没有理由要将其全部封存。石库门里弄留存的实际情况是,将近三分之二的已被拆除,真正得到法律保护的屈指可数,而留下的还在旧城改造进程中继续消失。如果我们认定石库门里弄是这个城市的文化标志、珍贵遗产,那么抢救性保护的任务已十分紧迫。
对当代生活仍有价值
石库门为谁保护、如何保护这样的问题仍会被一再追问。当中心城区的里弄街坊真的都被以朝向和户型、容积率和绿化率为导向的高尚居住区取而代之后,我们真的就实现城市生活的改善和提升了吗?换言之,石库门里弄住宅对当代生活真的没有价值吗?
借用库哈斯的“拥挤文化”概念,“拥挤”并不是指里弄中逼仄的房子间距和主次弄堂,更不是指“72家房客”的非正常使用,而是指里弄街坊小尺度和多功能的空间密度所带来的日常生活的人性化和便利性。过去,走进任何一个石库门里弄街坊,生活的多样性和丰富性总会超出想象:沿街分布着日常生活需要的各种零售商店,街坊内部还有弄堂作坊、诊所、小商铺和修理摊位等,甚至还有公共浴室、弄堂学校和寺庙。石库门里弄形成的城区,就像紧密而拥挤的蜂巢,为普通人提供了一种适度而安逸的城市生活方式。这不是说我们要固化在过去的生活中,而是需要认真审视,里弄日常生活的人性化和便利性,以小空间生成的社会生态和商业活力,是新建的门禁小区很难拥有的,但这种社会空间关系恰在旧城改造中一一失去。
保护途径一定是多样的
石库门里弄不仅是城市的历史记忆,更应是一种活的遗产。那么,保护的实践途径究竟如何寻找?我们已有新天地、田子坊、步高里和建业里这样的案例。新天地的模式虽然不符合历史保护的真实性原则,但其空间肌理与建筑意象的保存,对于推动石库门里弄价值的普遍认同是有开创意义的,并确实引起我们对那些精心规划的城市空间背后的进步理念的反思;田子坊自下而上的自我更新,虽然造成居住功能的日益退化,但却足以让我们看到石库门里弄在城市更新中所蕴含的空间活力和文化多样性的潜力;文庙路303弄和步高里的保护性修缮、生活设施配套改造,开创了石库门里弄物质遗产与日常生活整体保护的先例;建业里拆除重建的模式已饱受诟病,那么这种做法背后的各种力量是哪些,原因何在?其实,保护发展既基于经验,更基于教训。
石库门里弄不是简单的文化符号,而是保持上海这座城市的历史记忆、文化内涵和生活多样性的不可再生的遗产资源。可以看到,石库门里弄的保护途径一定是多样的,然而,种种保护实践的社会力量远远没有聚集起来,各种遗产保护的民间智慧仍未释放出来。石库门里弄的保护困境可以说是经济的、社会的和技术的。尤其是解决石库门里弄的居住困境,应当从保护文化遗产的角度寻求解决途径,这有待政府有关部门研究制定相关政策,进一步完善文化遗产保护的顶层设计,绝非一拆了之。已有的实践探索说明,我们尚未为这一城市文化遗产保护实践留出足够的试验性和创造性空间。毕竟,这仍然要回归到价值观念的层面——既然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城市改造机遇,我们将怎样行动,为后代留下一个怎样的城市?(作者系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
来源:新闻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