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封门酒吧街待拆,城市治理还有没有“更优解”

09.08.2016  02:35


图片说明:城市治理有没有“更优解”?


因为一次意在风貌保护的整治,复兴中路上的元龙音乐书店被封掉了沿街的店门,只能另辟小门继续营业。这些天,开了20多年的书店迎来络绎不绝的探访者——既有常年在此购置乐谱的熟客,也有更多初次造访的媒体。

一爿书店的封门,引起舆论的波澜,此情此景近年并不少见。几年前各地实体书店发展式微,上海多家民营书店一度落入窘迫、濒临关张,曾引发社会密切关注。后来,上海在全国率先推出扶持新政,由政府出资对优质实体书店予以补助,今天引发热议的元龙音乐书店,当时就在其列。

经此得到的一个最大共识是,“一个不爱读书的城市,是没有希望的城市”,而一座有希望的城市,当然是“书店友好型”城市。在今天的上海,这个共识并未消退,因而才有书店被封墙后涌起的舆情。但这个极富人文意味的共识,也会遭遇新挑战:当人文情怀与规则制度不相匹配、甚至产生冲突时,选择的天平应当偏向哪边?

这一次,元龙书店就面对了这种两难。站在城市人文的角度,一座滋养了无数音乐人的专业书店,无疑是城市中一道特别的风景。用砖墙将其封起,显然有些残酷。但从另一个角度,书店本是民居,破墙开店的批文已经过期。依照今天依法行政中“无一例外”的原则,执法部门照章办事地封去外墙,好像也无可指摘。

概而言之,这就是微观执法同宏观治理间的冲突。今天城市治理的许多方面,其实都遭遇这样的冲突——几年前关于街头摊贩的去留,就曾引发城管部门和消费者间的“论战”;新近曝出一条知名酒吧街要被“勒令拆除”,亦遭致民间的不少反对。扯得再远一些,前一阵的交通大整治中,一些不可谓不勤勉的交警也受到了激烈的批评,因为他们给“断头路”上并不妨碍实际交通的违停车辆贴了罚单,这被很多人认为太不近人情。

不难发现,罚单贴还是不贴,小贩赶还是不赶,酒吧街拆还是不拆……种种争议问题,最后往往被抽象为“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前提下,管理部门通常只能“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将更靠近底线、或更便于操作的需求置于优先位置,也便有了贴罚单、赶小贩、拆酒吧。而这些决定往往与公众意愿存在落差,于是执法者及其代表的公权力,便被推到了公众舆论的对立面。

当类似决定引发舆情呼啸时,承受巨大压力的当事方难免喊冤:照章办事有什么错呢?如果不这么办,开了一个“口子”,后面又要如何收场呢?这的确是应予理解的。然而,一个更易被忽略的问题是,诸如此类的社会治理中的“两难”选择,是否真的都是非此即彼的零和博弈?除了“舍鱼而取熊掌”,或者“舍熊掌而取鱼”,公共治理难道没有办法实现“两全”?

事实上,许多乍看上去的“两难”,其实都能成为“两全”,关键就在治理者有没有展现出充分的善治意愿、调动起充分的治理智慧。这首先需要治理者对自身身份的认同与自觉。对城市治理的主要责任方——比如政府——来说,很多看似与己无关、或是已经画上句号的事情,多想一步、多做一点,其实都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比如书店封墙的事,照章办事的拆违办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但“政府”毕竟不只是由拆违办一方全权代表。规划、工商、文化等等部门和属地街道,都可以想一些力所能及的办法,让这家书店在合法合规地前提下“迎着阳光”继续生存。酒吧街的问题也是一样,既然涉及不同利益主体,各有各的诉求,政府方面能否积极协调各方开展对话、寻求共识,而不是简单地“牺牲一方保全另一方”,其实也考验着治理的智慧。

好在这些业已进入公众视野的事件,还没有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公众大可不必急着感到悲观。书店毕竟还开着,风貌酒吧街也不是“死路一条”,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许多正在上演的相似故事,都还有寻求“更优解”的余地。

值得注意的是,相关管理部门亦有表态,要跳出“一管就死,一死就放,一放就乱,一乱就管”的无限循环。这显然是对治理能力的巨大考验,而无论如何,上海必须作好应考的准备。